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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身黑色的男装,看着就像个少不更事的孩子一样,安戎冉突然觉得这样的人他有些无法安置。他这辈子做事向来稳沉周全,只这么一回,却也足够让他头疼了。外面天还没有亮,寒风吹的不远处的旗帜簌簌作响,一出大帐,一股子寒意迎面扑来,昭昭轻轻的嘶了一声,缩了缩脖子。安戎冉步子顿了一下,而后朝帐前的院子中间走去。一旁一个穿着灰色长衫的男子上前,手上捧着一把剑,恭恭敬敬的递了上去。他伸手,一把从剑鞘里面拔出剑身,转身便武动起来。剑招如行云流水般洒脱自然,又多了一股子与生俱来的肃杀之气。昭昭在不远处看着他,只觉得那兵器一上手,他整个人都不一样了。如何的不一样,她又说不上来。站在原地无处可去,目光只能随着那人动,而后目光便被他演化出来的一招一式所吸引,手上竟不自觉的偷偷比划开来。起初只是好奇,并不曾想过自己竟然能跟上他的步调,将那些旁人看着眼花缭乱的招式比划的有模有样的。渐渐地她似乎找到感觉了一般,完全到了忘我的境界了。以至于安戎冉已经停下来了,她还在那里兴致勃勃的比划。安戎冉敛去眸子里的震惊,手猛然一掷,剑回鞘,由着侍从送回帐内。回鞘的那一声响动,惊的昭昭回神,看着不远处冷冷看着她的安戎冉,昭昭慌忙将举起来的手放下去,低头不敢与他对视。心道:糟糕了,不会被杀人灭口吧?这个虽然她是比划着玩的,但是好像有偷学之嫌。下一刻,一道凌厉的掌风朝她劈过来,她惊恐瞪大眼睛,还没有来得及后退,脖子便被人掐住,窒息的感觉铺天盖地而来。“你到底是什么人?”安戎冉脸色依旧冰冷,身上的杀意却毫不遮掩。他方才舞的那套剑法,乃是他从师门所学的独门绝学。他的师父乃是一方外之人,早已驾鹤西去,一生就只得他这么一个徒弟。眼前这个丫头,他试探了几次,只知其有一股子蛮力,并没有武艺在身,却不想只一眼,竟然将整套剑法都比划出来。动作没有丝毫的拖泥带水,就好像演练过很多遍了一般。昭昭被他掐着脖子,窒息的感觉铺天盖地的席卷全身,瘦小的身体本能的颤抖着,挣扎着。听着安戎冉的质问,心里默默流泪:她是什么人?她就是一村姑,林家的童养媳,不然,刚刚守寡的小寡妇?mmp的,让人说话你倒是松手啊。掐这么紧要死人了还怎么说话?昭昭自有一把力气与安戎冉相抗,奈何被掐住了脖子就好比蛇被掐住了七寸,有力气也没有用啊!一脚踢过去,腿被钳制住,然后安戎冉终于松手。昭昭狠狠的喘气,也顾不得什么寄人篱下了,猛然就是一圈朝安戎冉脸上砸过去。欺人太甚,差点被掐死了!安戎冉这回没有躲开,而是伸手抓住她的拳头,用力一扯,然后反手一夹,就跟夹着一只小鸡崽一样将人弄回了大帐里头。昭昭拳打脚踢,他岿然不动。进帐之后将她丢在羊皮毯子上,居高临下的看着她道:“力气挺大?看来朝食你就不用吃了。”昭昭抿嘴,坐在地上扭头不看他。安戎冉索性蹲下来,伸手捏住她的下颚,迫使她的眼睛与自己平齐,然而昭昭闭着眼睛,根本不睁眼。安戎冉冷笑一些:“很硬气嘛,不说话,不止朝食,夕食你也不要吃了。不止今天,明天,后天……”“你要我说什么?”昭昭睁眼叹气,气急败坏的开口。她不想做饿死鬼,她这会儿肚子都饿了,怎么可以拿吃饭这种大事情威胁她,无耻的男人。安戎冉松开她的下颚,站起身道:“老老实实的告诉我,你到底是什么人。”“我之前说了啊,上阳村,槐树岭,林长生的童养媳,哦,据说五百大钱从人贩子手上买来的。”“据说?”安戎冉目光一闪。昭昭点头:“之前的事情我不记得了,我睁眼就在林家炕上了,这些都是听人家说的。”翻来覆去的问,到底想干嘛?不是说了自己没有嫌疑了,打算要放自己走了,这又是唱哪一出啊?心里咆哮,嘴里却一声不吭,在人家地地盘上,再多的疑问不满都得憋着。没办法,她怂,她不敢啊!这个人她明显打不过,很危险。她说的这些和之前调查的并没有什么出入,在地牢里面也听她说过,安戎冉并不想重三复四的再听。他想知道:“你之前习过武?”昭昭摇头:“没有,只是比别人力气大一些,跑的快一些。”安戎冉只觉得脑子里有什么东西闪过,可惜太快,他没来得及抓住。力气大一些他见识过了,确实很不一般,当初那一拳,他胸口疼了好久。吃的多他也见识过了,来的第一天就连他的饭一起吃了,害得他这么多年第一次半夜饿醒。这跑的快……“跟我出去一趟!”昭昭嘘气,爬起来跟在他后面,耷拉着脑袋垂头丧气,牙齿磨了又磨。想造反,没实力,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出了大帐所在的栅栏,有亲兵为安戎冉牵了一匹马过来,安戎冉翻身上马,后头道:“跟上我,若是跟丢了,不止没有饭吃!”昭昭噘嘴愤恨的看了他一眼,除了没有饭吃这点不能忍,其余的自己无所畏惧。安戎冉说完便不管她了,骑马就走了。七拐八弯的,沿途不时的碰见一队队穿着铠甲的士兵,手持长枪,目不斜视的经过。昭昭只略略扫了一眼,然后全副身心都放在前面那一人一马身上。这个地方她太陌生,到处都是栅栏,草棚子,还都长的差不多一个样,稍微不注意就跟丢了。走了半天,总算出了那地方,天也渐渐亮了,远处不时的传来一阵阵排山倒海的声响,像飓风刮过树林,又似海潮迭起。昭昭刚刚松了一口气,马背上的安戎冉突然一揪缰绳,双腿夹住马腹,在前面宽阔的坝子上狂奔起来。昭昭低骂了一句“混蛋”,然后撒腿就撵了上去。只是她再快,也快不过马儿四蹄,不过眨眼功夫就被远远的甩在了后面。她心里面原本还在踌躇,此刻也顾不得那么多了,足轻轻一点,身子灵巧的就跟一只燕子一样飘了出去。然后悄无声息的就落在了安戎冉身后,伸手猛然一把,揪住了马尾巴。马儿吃痛,嘶鸣一声,高高的扬起前蹄,差点把安戎冉从马背上甩下去。一个潇洒利落的翻身,安戎冉稳稳落地,目光落在揪着马尾巴的那双手上,看着马儿狂躁的来回打转转,冷声道:“松手!”“哦!”昭昭松开马尾,警惕的看着他。心里默默盘算着,如今又多活了几年,她再也不是前世那个彷徨无助的小丫头了。打她是打不过的,试过两回了,跑的话应该没有问题吧?刚刚试过了,马儿都没有她速度快。安戎冉看出她的戒备和眼里的一丝丝惊恐,默默地嘘了一口气,什么话都没有说,牵着马儿顺着来路返回。此刻千头万绪,他需要好好理一理。如果说这个丫头之前跟耶律颜良并不认识,耶律颜良却冒着被抓的危险三番五次去找她不愿离开,那定然是有所企图的。甚至于在最后关头,被他追的无处躲藏,还直奔那小院而去。明知逃脱无望,此番举动就更令人深思了。原本他也是百思不得其解,而今他好像抓住了一点头绪。方才在马背上狂奔,他不经意间回头看了一眼,心里的震惊到此刻都未能平复。他从未见过这样厉害的轻功。这何止是快,身轻如燕都不足以形容,就跟被狂风卷起的枯叶,迎风而上,不需要任何的支撑。他曾见过自己师父的轻功,当时一眼便惊为天人,而今比起来,不得不说,他师父“五行散人”还要略输一筹。他之前试探过,这个丫头确实没有一点内力,只有一身蛮力。力大如牛,身轻如燕,耶律颜良莫不是就冲着这个去的。最后去那院子,是想借助昭昭的轻功自救,或者说是想毁了她?不论如何,他都觉得自己该重新审视这件事情。林昭昭他不能信,耶律颜良就更不能信。既然彭垚说林昭昭回不去了,那正好,她就不用回去了。这样的人,若不放在眼皮子下面看着,他寝食难安!回了大帐,遇上来寻他的彭垚,他一开口,彭垚惊的长大嘴巴,半响都没有能合拢。指了指昭昭:“阿冉,你确定要把她留下?她是女的哎,怎么留在军营。不是,你该不会看上她了吧?原来你好这口?”小寡妇!安戎冉凉凉的扫了他一眼道:“闲的?要是太闲,给你找一件事情做。”彭垚只觉得被他这一眼看的浑身凉嗖嗖的,下意识的拒绝道:“怎么可能,我挺忙的,我先走了。”“站住!”安戎冉一声冷喝,看着他迈出去的腿又收回来才缓缓道:“耶律颜良不能一直关在地牢里头,他身份特殊,我不便处置,我已经快马加鞭送了折子回京,不出意外,再过十几日功夫就该有消息了。届时羁押他回京的事情就由你和高适来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