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蜻蜓是用棕叶的叶心编的,极为精致,远远看去,跟真的一样。“昭昭,还有三个月你就及笄了,这个给你做及笄礼好不好?”他身无长物,连院门都轻易出不去,一年四季汤药不离,家里面若不是有昭昭在,早就熬不下去了。昭昭及笄了,是大姑娘了,可他连一件衣裳都给她买不了。说是他买了昭昭回来,实则,他欠昭昭良多。这蜻蜓,他偷偷琢磨了大半年了,这是编的最好的一只。昭昭把玩着手上的竹蜻蜓,爱不释手,毫不吝啬的表扬他:“长生哥,你太厉害了。”说完将簪子放回枕头边上道:“我先去煎药,晚些的时候再看。长生哥你躺一会儿,不要再看书了,太阳落山看书会伤眼睛的。”林长生点头应了,顺从的躺下去,侧目看着她出屋,听着她的脚步声在外面不时的走动,林长生轻轻的闭上眼睛,扇贝一样的睫毛微颤,一滴温热的泪珠从眼角滚落。他亲手替昭昭做的发簪,哪怕再寒酸简陋,他也希望及笄那日能亲手给昭昭插在发髻间。然而他知道,自己怕是熬不到那天了。从小他身体就不好,一天吃两顿饭,药却要喝三回。哪怕他很少出门,他也知道村子里面的传言,说他定然活不过十八岁。他不信,他努力的喝药,努力的吃饭,努力的想活下来。然而天不遂人意。他能感觉得到,这副身子已经到了油尽灯枯的时候了。这样也好,没有他拖累,祖母不必那么辛苦,昭昭不必那么劳累,但是他还是舍不得,放不下啊!大哥林长贵去边防已经六年了,杳无音讯,生死不知,他不知道还能不能再见大哥一面。还有昭昭,他的昭昭,自己要是死了,她怎么办?他身体不好,心思却比常人要通透,自家祖母当初买昭昭回来是为了自己,对此,二叔三叔那边意见不是一般的大,若是自己不在了,她还会对昭昭好吗?许是心思郁结的缘故,他的精神又恍惚起来,按捺不住咳嗽几声,一股子腥热一下子就从喉头冒了出来,他急忙抓了枕边的旧棉布去捂嘴,和先前一样,又是血。不过一日功夫,那块洗的发黄的白棉布上面已经沾染了好几处血污。大口的喘息,让胸口不那么疼,半响才缓过气,将布折好,有血迹的地方都藏在最里面,然后压在了枕头下面。外面传来张氏的声音,他想了想,从床上起身,套上鞋子,扶着门,缓步出了屋子。张氏刚刚进院子,背了大半背篓玉米棒子,她自己有半亩地,是她和林长生的全部倚仗。剩下的地她有心无力,都让二郎三郎分着种了,每年拿些粮过来,因为这个事情,郭氏已经明里暗里的抱怨过好多回了。杨氏倒是不说什么,但是张氏知道,她的意见不比二郎家的少。林长生拄着拐杖出了屋子,站在堂屋门口,扶着门框站直了身子,喊了一声:“祖母!”张氏一脚刚刚踏进灶房,听见他的声音忙转身朝他走去:“长生,怎么起来了?太阳落山了,外面起风了,不要再受了凉。”林长生点点头:“我知道,躺太久了,头疼的厉害,我就在外面站一会儿,一会儿就好。”张氏鼻子一酸,忙扯了了板凳挨着墙边放下,扶着他过去:“祖母知道你想看看外面,那就看看吧!”当年林长生出生,有过路的道士上门讨水喝,曾说过他命格有异,他自己这副身子不足以支撑这样的命格,有早夭之相,活不过十八岁。张氏不信这话。这是她的孙子,活生生的一条命啊!可是命中注定,由不得你不信。长这么大,林长生的身体就没有好过,拿药当饭吃,大部分时间都是躺着,就是这院子里面他一年也呆不了几回,更不要说去外面走走了。张氏掰着指头算着,还有三个月,昭昭及笄,林长生也十八岁了。若是真的能熬过去,就让两个人圆房,不管怎样,大房总不能绝了后。至于离家的林长贵,一去不回,没有半点音讯,张氏已经不报任何希望了。林长生坐在板凳上,拄着拐杖身子靠在后面的泥墙上,瘦弱清隽的脸微仰,出神的望着外面的老槐树,眸子里满是不舍。或许,这是自己最后看这所院子了,也或许,他明日还能看一回。药味儿从厨房里面飘出来,不多时,昭昭就抬了药碗出来了。“长生哥,药已经好了,稍微凉一点就可以喝了。”林长生点头:“稍微凉一点我自己喝,你去忙吧。”昭昭脆脆的应了一声,这才去背篓里面掏兔子,然后将两只没有断气的兔子丢在柴火垛子边上的笼子里头。那里面还有几只兔子,都是近日昭昭弄回来的。回头她烧水一边给鸡褪毛一边跟张氏商量:“祖母哪日去集上,我瞅着笼子已经满了,卖掉应该能抵些药钱了。”张氏点头:“地里面还有两日就能忙完,忙完了我就去一趟。”正说着话,郭氏哭喊着从老槐树下面的路上跑了上来,拽着那篱笆门就是一阵猛晃。“娘,娘,你可要为彩玉作主啊!”黑子汪的一声就冲过去,即便隔着门,依旧吓的林氏一阵腿软。张氏把手上的玉米棒子丢在了筐子里头,起身到门口,沉声道:“好端端的你又发什么疯?”郭氏手指着昭昭:“你问问那个小贱人干了啥?我可怜的彩玉——”张氏回头看了看头都没有抬的昭昭,喊了她一声:“昭昭,扶长生回屋,”说完,呵斥了虎视眈眈的黑子一声,自己开了门出去问郭氏:“彩玉怎么了?”郭氏只管哭着骂昭昭,有用的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张氏气急,只能拽着她一道朝路下面的二房走去。昭昭扶着林长生小心翼翼的朝屋里走,林长生忍不住问昭昭:“不知道二婶这又是闹的哪一出。”说罢,看了昭昭一眼。昭昭扶着他进屋,伺候他上床躺下才道:“我大概知道她为什么闹了,林彩玉被蛇给咬了。”林长生蹙眉:“这个季节还有蛇?那昭昭你还是少去山上了吧!”说罢,又觉得失言,自己哪有底气说这话,要不是昭昭三天两头的进山,这日子怕是早都过不下去了。昭昭没有吭声,帮他掖好被子,然后去外面拿了已经温了的药进来看着他喝了,然后才道:“这个季节没有蛇,是她运气不好。”嘴欠的人都要付出代价的。林长生喝完药之后想了想道:“昭昭,以后要是有人欺负你,你躲着些,若是躲不过你就直接打回去吧。”昭昭眼睛一亮:“真的?可以打回去?”自动忽略前半句话,她早就想揍人了,奈何祖母张氏不许,总说是一家人,一笔写不出两个林字来。林长生失笑,点了点头:“总归自己不吃亏就行。”他活着护不住昭昭,总是让她受委屈,死了就更护不了她了。以后她得一个人生活,总归要强硬一些才好。正说着话,黑子在外面呼哧呼哧的,然后汪的叫了一声,有人来了。昭昭忙出屋,却见一个清瘦的少年笑嘻嘻的进了院子。“二金哥!”“昭昭!”林二金冲着昭昭打了招呼,然后轻车熟路的进了屋。林二金今年十六,比林长生小一岁多,生的眉清目秀的,一副乖孩子的样子,偏偏性格与长相南辕北辙,跳脱的不得了。早两年他娘刘氏经常撵在他后面打,得跑大半个村子,鸡飞狗跳的。他爹跟林长生的爹是堂兄弟,算是又隔了一房,两个人的关系却好的很,是林长生在村子里唯一的玩伴,隔三岔五的来找林长生,跟他说一些外面的琐碎事情,不管他说什么,林长生都能听得津津有味。进屋喊了一声林长生,就自来熟的扯了板凳在床边上坐了,问林长生道:“今日感觉怎么样了?”林长生点点头:“好多了,刚才还出去在院子里面走了走。”林二金脸上的笑就更浓了,嘴巴都裂到耳根子上了。“那感情好,能在院子里面走动了,再好好养养,说不定开春就能去院子外面走走了。”林长生点点头:“说的极是。家里忙完了吗?”林二金道:收的差不多了,种,还得等几日。“那就好,要是还没有忙完你跑来串门,菜花婶又得骂人了。”林二金笑嘻嘻的答道:“骂呗,我就当她唱山歌了。”说完又道:“哎,我今天上山了,看见那个林彩玉在山上摔了个狗吃屎,在那里哭喊着有蛇咬她。笑死个人了,这都什么时候了,蛇都猫冬了。”林长生道:“你看见了没有过去看个究竟?”林二金连连摆手:“开什么玩笑,我就远远的看了看,哪里敢过去。万一那臭丫头倒打一耙说是我推的她,我跳进浮罗江都洗不清。那丫头倒打一耙的事情干的不是一回两回了,玩的可溜了。”正说着呢,张氏的声音就从外面传过来:“昭昭,你在山上推彩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