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可记得,自己姓甚名谁?
家中谁人,住在何处?”
卜偃想着这孩子许是被拐卖进春香楼,
家里人不知该如何担心,
“你要记得便说,我可以托人帮你打听。”
况千岁睁着一双眼,
很想看见点什么,
无奈就是看不见。
她垂眸,
想了想,
道,
“……记得…有个哥哥,
在西北边从军。父……”
提到父亲的时候,她忽地收声,
摇了摇头,
“娘亲死了……她、喜欢叫我…
千岁。嗯,千岁。”
“这……”
卜偃闻言,唏嘘不已。
沉默着,双手合握,
将那只冰凉的手,一点点搓热。
等到旁边小火堆传来暖意,
便细细端详她的面相气色,
爬满皱纹的手指,
或轻或重搭在她手腕处,
忽而皱眉,忽而捻须,
随着时间推移,
脸上的表情便愈发沉重。
“孩子,你记不记得,这眼睛,
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看不见的吗?”
况千岁点头,
“很小的时候,记事起,
基本只能模糊看见一点亮,
再后来,九岁那年就全黑了。”
九岁那年,
她的那个同父异母的妹妹,
重生回来了。
但这话她不会说,
考虑到接下来,
她还有很多事情,需要卜偃帮忙,
有些个人信息,点到为止即可。
“唉,苦命的孩子,”
卜偃叹气,
抬手摸了摸她的脑袋,
“那你……想不想再看见呢?”
况千岁心道,傻逼才不想,
嘴上却认真又傲娇,道,
“能看见自然是好的,
看不见也不强求。
老天或许在别的地方,给了我补偿。
况且,卜神医看病治人的价位,
我也有所耳闻,自认付不起。”
乐成之坐在一旁,
听出自家师父对这小屁孩同情,
本还担心小东西顺杆爬,
骗他师父免费医治,
没想到,倒是个有自知之明的。
“你晓得贵就好。
要知道,我家师父,不开方子,
单单把个脉,
都有多少人排队砸钱求。”
卜偃瞪他一眼,
“就你话多?
现在开始,给我把嘴闭上!
再多一句嘴,
回去就让乐俊拿你扎针。”
乐成之赶紧拉上嘴链,作揖告饶。
小师弟乐俊,才学扎针几天,
大师兄陪他练习,人差点扎废了,
他可不要!
况千岁知道原主两世经历,
这卜偃就是第一世的神医师父,
每年这段日子,
凌晨天没亮就会上山采药,
所以她蹲守在此。
自然,也认得几位师兄。
此刻闻言,
不禁暗自发笑。
想来自己虽不是原主本人,
但多少共用同一具身体,
有些情感,仍会有所残留。
不过她想笑归想笑,
面上是无论如何不能表现出来的。
于是绷着一张面瘫脸,
反倒让卜偃觉得她更可怜。
默默在心里给况千岁加戏,
觉得她被苦难折磨,
没有童年,连笑都不会。
戏越加越多,
自己都被感动得泪眼婆娑,
拍着况千岁的手,
安慰她,
“我给你治病,不收你钱。”
想了想,又补了一句,
“你要过意不去,
可以按普通大夫看诊费算,
再或者,等你能看见了,
给我当个小跑腿,采药童吧。”
乐成之两眼瞪成铜铃大,
张嘴要劝师父别乱来,
又想到小师弟手里的银针,怂了。
“我可以帮你抓配煎药,”
原主天赋异禀,
对药材有着与生俱来的敏锐和手感,
这近乎于身体本能,
故而况千岁也可以施展。
“我娘教过。但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