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被我亲手挖了坟墓,葬在东岳烟波湖畔的娘,那个,每年我都会去祭奠的娘,那个死了二十年的娘,她居然……居然……还活着……”
“雪儿……”他忽然握住了她的手,声音哽咽,眼圈发红。
“雪儿,你说,她为什么要骗我?为什么要骗我呢!”感受到他双手的颤抖,廖千雪的心也跟着颤了起来。
这样濒临崩溃的颜洛熙,令她心疼。
“她,或许有苦衷……”
廖千雪极力的在脑中为王子言找寻着炸死的理由,“你要相信,天底下没有一个母亲愿意伤害自己的孩子的……”
“她……”
“不!”颜洛熙忽低吼一声。“不是的!别的母亲或许是这样,但是,她不是!”
廖千雪悲廖的无言以对,她还能说些什么呢?颜洛熙一路走来的心酸历程,她都知道。
四岁,他学会了杀人。
八岁,眼睁睁的看着母亲横死在眼前。
十岁,他被送往南楚为质,是死是活无人问津……
在没有坐上皇位之前,他经历了太多太多,而所造成这一切的根源,不客气的说多半都是因为他的母亲……
之前,他对母亲有多爱戴愧疚与怀念,现如今又对她有多少怨恨!他这个样子,她能理解……
“雪儿,我娘她不是别人,她的身份居是隔世天阙王族的长公主……”
颜洛熙干笑了两声,“很难相信是吧?呵呵,我也不愿相信的……但,这就是事实!”
廖千雪脑中飞快的转动着,颜洛熙是段家后代,这样说来,他的母亲当初是与段家的人在一起,所以才有了他?
可,既是段家人,为什么她的母亲会去了当初的东岳?而且,又在怎么混进了皇宫?更重要的是,颜洛熙的亲生父亲呢?
隔世天阙的长公主在异国他乡惨遭欺凌,她为什么不带着孩子离开呢?既然她现在还活着,又为什么不去找自己的孩子?
长公主?段家?蝶衣?这其中到底还穿插着什么关系?
剪不断理还乱,廖千雪只觉得头疼,很多事想不明白……
“一直以来,我都被蒙在鼓里,直到今天,在王宫中见到了我娘……”
颜洛熙握着廖千雪的手,声音低沉的发闷,“我娘贵为长公主,年少时遇上姓段的男子,男子是段家旁支血脉,并无过高的身份地位,只不过是段家资质平平的一员,他们之间虽隔着悬殊的身份地位但还是相爱了……”
“段家受诅咒但凡男子皆活不过三十五岁,为此,王族中的人竭力反对我娘与那人在一起,为了拆散他们,我娘被逼迫着嫁给白氏长子,我娘不愿嫁人誓死反抗,然而根本无用。”
“就在婚礼的前一天晚上,他们两人为了相守决定私奔。”
“或许相恋中的男女都是勇气可嘉的,他们在王族与白氏一族的追杀下一路逃亡,逃出了隔世天阙,去了当时的东岳。”
“在逃亡中,那人,或许我应该称之为父亲的人,他受了伤,很重很重的伤……”
“我娘为了救他,四下打听治伤的药,父亲的伤是被王族中人的毒箭射伤,要治疗需要一种稀罕的药,那便是九瓣血莲……”
九瓣血莲?廖千雪心下震惊,这不是当初尤冥要找的药么?而且,九瓣血莲还是东岳镇国之宝……
颜洛熙顿了顿,看她一眼,“你也应是听说过的,九瓣血莲是关乎东岳龙脉的圣物,只有历代君王才知它的下落。”
廖千雪好像忽然之间明白,为什么她的母亲会出现在东岳皇宫里了……
“为了救治我的父亲,我娘铤而走险杀了当年皇太后身旁的一名侍女装扮成她的身份潜入皇宫寻药,只是她怎么也没有想到,她还没有找到想要的九瓣血莲便被醉酒的皇帝侮辱了身……”
“我娘被侮辱后几欲轻生,然而我的父亲还需要她,她找不到九瓣血莲决定不找了只想陪我的父亲一起奔赴黄泉,只是,她怎么也没有想到,当时的自己早就怀了身孕……”
“父亲的伤不治而亡,我娘孤零无依,回隔世天阙已是不可能,为了保住腹中胎儿竭尽全力的给他荣华富贵一世安稳,她只能是再度屈身入了皇宫,回到了东岳皇帝的身边……”
“后来的事情,你都知道了,娘为了保全我在宫中受尽欺凌,日子过的很艰辛……”
“直到我八岁那年,我娘千疮百孔的被南疆首领送回东岳,那时她临死前告诉我一地要好好的活下去……”
“从此以后,我知道自己没了唯一的倚靠,我努力遵循娘死前的嘱咐,好好的,好好的努力的活着,不让自己轻易的死掉……”
“可是……可是……”颜洛熙握着廖千雪的手狠狠用力,因为激动,他的声音发颤,哽咽…最后,隐隐泣不成声。
他抬起脸来,望着头顶的月亮,努力的不让眼泪掉下来……
廖千雪看他如此悲伤的神情,她是多么的想摈弃心中对他的埋怨,去抱一抱他……
她眼眶发热。然,却迟迟没有动作。只是竭尽全力的捂住他发冷发颤的手,给他一丝温暖。
良久,颜洛熙的心绪才平静下来。
那双绝世好看的桃花眸中没了刚才的激动失态,有的只剩下一汪平静不起波澜的凉意。
“她不该骗我的……”
“不该骗我骗的这么辛苦……”
“当初,隔世天阙的人找到她,她为什么不带我一起走呢?”
事到如今,廖千雪已是知道事情的始末,想来,在她的母亲被送去南疆时就逃走了吧,那个被送回来的血淋淋的女人,只是一个替身而已……
被欺骗了这么久,换做是谁,谁也接受不了这个事实吧……
廖千雪静静的看着他月光下有些憔悴的容颜,心中有些发闷。
忽然,院子里刮起了风。
风吹的树叶沙沙作响。
深夜,刮起的风,有些凉。
颜洛熙这个时候则是放开了廖千雪的手,眸子温软的看着她:“起风了,小心着凉,你回屋里去吧……”
这话的意思显然是让她一人会房的。
这话一落,廖千雪几乎是不假思索的问道:“那你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