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是了？是什么了？”绿袖叫这几声没头没脑的“是了”给搅糊涂了。
“你刚刚说什么？咱们这屋里最值钱的是什么？”宁砚泠笑眯眯地问道。
“就是前阵儿刘婕妤送过来的那串玉珠葡萄啊。”绿袖还是不明白宁砚泠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只能她问什么，自己便答什么。
宁砚泠笑道：“那便是了。”
“啊？”绿袖吐了吐舌头，心道姐姐胆儿也忒大了。虽说这玉珠葡萄是个宝物，可是太后娘娘那里什么稀罕东西没有，万一她看不上怎么办？那这求人的事儿不也砸了？
“你放心。”宁砚泠的语气一下子柔和起来，似是充满了无限的柔情，“你说，方才皇后娘娘送来的是什么酒？”
“葡，葡萄酒啊……”绿袖迟疑道。难道……
“不错！”宁砚泠瞧出她脸上犹疑的神色，索性给了她一剂定心丸，“皇后娘娘不光给我出主意，连送什么都提示了来！”
绿袖想了想，是不错，那么多琼浆玉液，景后送的偏偏就是葡萄酒。而一串一串的葡萄，也有子息繁茂的寓意。太后着急抱孙，这象征着多子多孙的玉珠葡萄可不就送到她的心坎上了么？
只要哄得太后娘娘开心，宁家的事情不就迎刃而解了么？说到底南直隶学政的事情也没有切实证据，说到底不过为着太后恼怒宁砚泠，这才出手整治宁家。
只是……绿袖的脸色一下子变得难看起来。
宁砚泠似是看透了她心中所想的一般，安慰道：“咱们既然在了这里，这种事就是避无可避的。所以，我平常总关照你们说话做事可小心着点。再说，不一定就在咱们宫里，也可能是刘婕妤那里传出去的。”
绿袖点点头，她原想着这瑶华宫收藏了一串小小的玉珠葡萄这件事都瞒不过景后，谁知道在这宫里置放了多少景后的心神耳意？
现下听了宁砚泠这一番宽慰之言，心中着实安定不少。她总不愿意相信这东配殿里的小少使们，里面有景后的“眼睛和耳朵”。许是刘婕妤那里的人说出来的也未可知呢！
再怎么说，姐姐以前和……皇后娘娘也是好姐妹，绿袖在心里自我安慰，虽然这话着实没有什么底气。
“那姐姐打算什么时候去太后娘娘那里呢？”不管怎么样，这些事儿先放一边儿，待处理妥当了宁家的事情，这瑶华宫东配殿里可以慢慢地清洗，不是么？
宁砚泠略一沉吟，她很清楚现在的情势。今儿送上来二三十封弹章，明日只会更多，这事情拖得越久自是越难办，太后只会觉得自己拿大，仗着楚皇敢和她叫板。
看样子竟是今日就去才是最妥当的。
宁砚泠思忖了一下道：“你去揭了那玉珠葡萄底下儿的笺子，再找林嬷嬷寻个好看的匣子好好儿地装起来，我先在这边儿写个帖子。”
绿袖会意，答应着便去办了。
她们俩都是萱室殿出来的，李太后的作息她们都摸得很透。午膳后李太后会歇一个半时辰的中觉，那会儿起来的时候心情最好。
趁着这个时辰，宁砚泠带了绿袖和吴可信便去了。
她今天是去给李太后送礼，服个软，求李太后高抬贵手放过宁家。宁砚泠从没有干过这样的事情，底里有些气不足。所以又带上了吴可信，他也是个灵透的，现在腿又好了，带去萱室殿也无妨。
就这么磨磨蹭蹭了半日，三人总算是到了萱室殿。
离着正房还有老远，宁砚泠就瞧见了李公公，他也看见了宁砚泠。自从上次不欢而散之后，似乎已经很久没有怎么见过他了。每日去萱室殿请安的时候，也不大见到他。
这一个多月来，大约只见过三两面。还是远远地看见，等走到跟前，又不见了他的人影。
宁砚泠知道李公公是在躲着她，但是今天，他没有。
“德嫔娘娘来了，有事儿么？”待走到跟前，李公公笑着问道。他似乎瘦了些，可是精神很好。
宁砚泠只点了点头，她如今已经不需要对李公公再行礼了。不过绿袖和吴可信依然见了一礼，李公公看了吴可信一眼，并没有说什么，他在等宁砚泠的回答。
“我前儿得了个摆件，放我那儿也是白放着，因想着不如拿来孝敬太后娘娘。”宁砚泠微微笑道，“东西虽然简薄，但胜在是个好意头。”
“哦？”李公公扬起眉毛，“那还请德嫔娘娘随老奴来。”
吴可信和绿袖照例是不能进太后正房的，可宁砚泠也不能自己捧了匣子进去。因此，在二门里便有一个长使接了匣子，跟着进去了。
进了二门，李公公便有意无意地靠近宁砚泠，找机会在她耳边轻道：“这会儿还有人在里面呢，你自个儿小心！”
宁砚泠听了一愣，李公公这是提醒自己的意思？还是威胁自己的意思？若不是经历了上次的事情，她一定会认为李公公这是在提醒自己小心。可是既然有了上次的事情，此时她觉得李公公更像是在威胁自己。
她抬起头，看了看李公公脸上的神情，却还是惯常的笑容，看不出什么端倪来。
这么想着，她已经到了正房前，门口的长使行了礼，见是她，便回身进去报与李太后。不过半刻，那长使便出来道：“太后娘娘叫德嫔娘娘进去呢。”说罢，她打起帘子，请宁砚泠进去。
里面传出了年轻女子说笑的声音，听上去不止一个人。方才听李公公说，倒不觉得什么，因想着太后这里什么时候断得了人，无非也就是张太妃或是凌宜公主。
可这会儿自己亲耳听到了，宁砚泠的心里不由得紧了紧——她今天有事而来，此事甚难掌控。即便只有她与太后二人，她依然没有把握，更何况现在多了些人，更是束手束脚的。
李公公似乎看穿了宁砚泠的心思，俯在她耳边道：“无妨，咱家陪你一道进去，别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