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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3言情 > 古言 > 宫蔷燕歌 > 第一百八十章 知是蓬瀛第几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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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八十章 知是蓬瀛第几仙

宁砚泠只觉得周身冰冷,在自己家中,在父母房中,炭炉烧得红红暖暖,她却仿佛跌如深不见底的冰窟。

“为什么?”她脱口而出。同时,还有眼泪,夺眶而出。倘若今晚之前,她仍有一丝幻想。从这一刻开始,所有的希望都破灭了。

宁修远没有说话,只是桌上拿起帕子,帮她擦眼泪。恍惚间,宁砚泠想起小时候父亲牵着自己的手去学堂,她躲在父亲的身后哭,手指绞着父亲的衣服下摆。

那时,父亲蹲下身子,也是这般替她擦掉眼泪,她哭得哽咽难言,断断续续地说:“爹爹,我怕……”

父亲抚摸着她额前细软的头发,说:“小阿濯不哭,爹爹在呢,不怕。”

她这么想着,手指忍不住伸出去,伸向父亲的衣服下摆。却在指尖触碰到布料的那一刻停了下来,她的手就这么垂在那里,深深的无力感从内心深处喷涌而出,几乎将她淹没。

在滔天的巨浪中,她仿佛听见父亲的声音:“阿濯,这条路踏上去了,就回不了头了……”

为什么?父亲,这到底是为什么?

不是您亲口说的么,要以江山社稷为重。

陈阁老是您的业师,纵使他权势滔天,您也从未依附过他。

到了京都以后,我们吃过苦,受过累,可是您从未低过头。

您说,您给我们的,从来不是金银珠宝、富贵荣华,而是永远不低头的气节。

所以,所以我们虽然生活清贫,可是心里一直很富足。

“为什么回不了头?”她通红的眼眸,盯着宁修远,“陛下说过,过往的一切都可以不计较,只要您从这一刻开始跟从陛下……陛下,陛下才是这天下之主,爹!你到底明不明白!”

她此刻犹如一头咆哮的幼兽,以雷霆万钧的气势涨大。所谓的成长,也许就是这样打破心中父亲的桎梏,最终长成自己心中的模样。

宁修远跌足长叹:“女儿啊,纵使我什么都不懂,我只知道,你是我的女儿,这一点永世不变!”

“那请父亲告诉我,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宁砚泠努力平静下来,看着宁修远的眼睛。

这是一个什么样的故事啊,就算睡着了做梦也不敢这么梦的啊!宁砚泠愣愣地听着,心里只觉得一分一分地变冷,一寸一寸地变灰。

“……爹爹读了这么多年圣贤书,最后却叫这起子小人坑害至此,走投无路,九死一生!”宁修远诉说着当年到了京都以后的际遇,原以为升任入京,可以一展鸿图,实现自己的抱负,却无端卷入这朝堂上的漩涡!

宁砚泠回想起那段日子,父亲总是行色匆匆,甚至有一段时日都没有回家。现在听他说起来,竟是无端被连累下狱!

“大理寺提审了几堂过后,竟是给胡乱定了个罪名,判了流放……”宁修远说到这里的时候不由得咬牙切齿,宁砚泠也是听得心惊肉跳,虽然她知道父亲现在无事,甚至可以说他们一家现在都很好,但是当时竟离家破人亡就差那么一步……

仿佛在迷雾中玩耍,浑然不知自己已经走到了悬崖边上。她喃喃道:“到底是为什么?何人如此狠心?”

“粱弼!”宁修远狠狠地吐出这个名字,恨不能生啖其肉,饮其血。

果然是他……宁砚泠的心中升腾起一种理所应当的感觉。

粱阁老有两幅面孔,在楚皇面前,他是先皇钦点的帝师。在先皇最后的那段日子里,是他安慰幼小的太子,告诉他无论发生什么,自己都会站在他身边。他保护着太子,直到他走到那云巅之上,登上那把万众瞩目的椅子,成为天下之主。

在楚皇登基之初,甚至直到现在,大权始终旁落。是他,帮助楚皇与陈首辅抗衡,与太后那一支的力量相较。他是老师,亦是朋友,甚至是保护儿子的父亲。楚皇信任他,尊重他,甚至想要娶他的女儿。

可是在朝堂上,他暴戾专横,父亲不过是在奏折里提到詹事府的一些事宜需要改进,他就疑心父亲是在讽刺他。他可以毫不留情地编造一个罪名将父亲下狱,示意大理寺判父亲流放甚至处死。正如他的女儿,可以跑去跟李公公告密,害得刘一保几乎丢了半条命。也可以在秀女所弄权,害自己和绿袖险得被活活打死。

残忍、暴戾、阴鸷,这些东西都是一脉相承的。自己和梁卓玮,注定永远成不了朋友,在这高墙四筑的后宫,缠斗下去……

后来呢?宁砚泠迫不及待地想知道,到底是谁打破了父亲固守的气节,用什么打动了父亲?

“陈先生不方便出面救我,可是他也不会眼睁睁看着我死。后来是景阁老救了我……”

这是命运的轮回么?景阁老在这场冤狱中救了父亲,景程在自己病得七死八活的时候救了自己……宁砚泠只觉得一阵天旋地转,在命运的漩涡前,人如草芥!

“所以,爹爹就投靠了他?”宁砚泠的声音出奇的冷静。宁修远却激动起来:“不,不止是这些!爹爹知道,那年七夕,你也去了金水门外的古树那里乞巧。可是陈先生的家人用红布围住了那两株银杏,把你们都挡在外头,待他家的小姐们乞巧完毕,才放你们进去……”

宁修远的嘴唇哆嗦起来:“陈家小姐们要乞巧,就要将树围住。爹爹的小阿濯要去乞巧,却只能在外面等!爹爹那时候就发誓,这种苦日子不能再继续下去了。爹爹一定要让小阿濯过上舒心的日子!陈家小姐们有的,阿濯也要有!景阁老说,他可以给……”

“不,不!”宁砚泠抬起手,几乎要触碰到宁修远的唇角,“阿濯不要这些!爹爹,阿濯要的从来不是这些……”她这会儿也是涕泗横流,再无气力再去责怪父亲些什么了。

待宁夫人进来的时候,看到的竟是这父女两相拥而泣的场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