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亲慎言，慎言。”
霍凇抬手挥退了房中的下人，轻声道：“母亲如今说这些都已经晚了，王家今日突然登门，说不得就与霍五有关，大哥要是与他联手，我们母子才是真的危矣。”
“联手？他们两个？”
“不可能，霍凌自恃嫡出，向来不屑与府中那几个庶出的打交道，怎么会与霍凝联手？”
“母亲别急。”
霍凇凑近蒋氏耳边道：“儿子听大哥院里的婆子说，王统帅为大哥谋了缇骑的职位，这几日就要他去御林军中任职。”
“那怂包起初还不肯，后来也不知王统帅与他说了什么，竟点头了。”
“缇骑职位虽不高，但只要他进了御林军，有王统帅为他谋划，短时日内升个指挥军官不算什么。”
蒋氏闻言更是气愤，一口银牙将要咬碎，“可恨你舅舅被削官罢职，不能再为你出谋划策。”
她这方才刚受挫，王家就迫不及待来为那个东西铺就好了前程。
他们一嫡一庶狼狈为奸，侯府以后哪里还有他凇儿的事。
想到此处，她就更忍不住生气，这些年她费尽心机为儿子铺的路，眼见就要化为一场空，她怎能接受。
更何况她蒋家还因此落了个三代不得入仕的下场，日后娘家再无了指望。
哗啦一声掀翻榻上小几，蒋氏气得满眼猩红。
屋中动静惊得院子里的下人又纷纷往后退了好几步，一个个惊惶无措。
霍凇掸了掸溅落在衣服上的水珠，慢条斯理地扶起小几，一副不急不躁的模样。
“还有心思管那些，若你能像那庶子似的早点长进，我也不必白白浪费几年等你出息，整日游手好闲，你日后怎么跟那两个斗？”
“孩儿知错。”
霍凇丢下杯盏，笑着道：“母亲莫急着动怒，事情还未如您想的这么糟。”
“舅舅虽已经指望不上，但我们也非但完全没了出路。”
蒋氏见他说到一半没了动静，心急道：“你有话快说，别藏着掖着。”
“母亲竟还没想到？”
霍凇侧身看了眼院子外面，悄声道：“太后前日传下来的懿旨，母亲当是为了什么事？”
“还能为什么，皇帝年纪不小，该是要成亲了。”
“正是。”
霍凇微白的面上因激动泛起一阵红晕，“太后出自咱们武肃侯府，她常年深居后宫，身边也没个亲人相伴，若是妹子能入宫作陪，她老人家应当欢喜吧？”
见他把主意打到了亲妹子头上，蒋氏微微有些不悦，“我还没想过你妹子的事。”
“那母亲现在想想。”
“我舅家已然没落，母亲总不至于还想把妹子嫁到蒋家去。”
霍凇看她神色犹豫，稍顿片刻后道：“皇帝年少英俊，中宫之位也还空着，妹子进宫即便做不了皇后，以她侯府姑娘和太后侄女的身份，以后最差也是贵妃。难道天底下还有比这更好的出路？”
“你说的也不是没有道理。”
蒋氏细细琢磨了一遍他的话，皇帝年纪轻轻，后宫尚且还算干净，女儿现在入了宫，以后就是宫里的老人儿，再加上有个太后姑母，晾也不会受什么委屈。
且儿子背后有个贵妃妹子撑腰，儿子与那两个斗起来才有胜算。
蒋氏深吸一口气，“罢了，就依你说的。”
霍凇闻言高兴起来，冲着蒋氏深揖了一礼，“那就请母亲明日入宫同太后娘娘说说此事。”
蒋氏点头，准备起明日入宫的事宜来。
太后这次的懿旨一出，京中各家大多都已猜出这次入宫的目的，是以，但凡有适龄闺秀的大族都格外重视，早早在家中做起准备来。
明芙倒显悠闲，待在院中同两个丫鬟一起配置香丸，栀言正将在酒蜜中浸了一宿的檀香片用慢火炙干，沉香在一旁取了甲香一两，龙、麝各半两研磨为细末。
明芙跟前放着生蜜，将细末和匀揉成团，贮进磁器。
主仆三人忙活了整整一日，正将做好的香丸放进了地窨贮藏，就见满嬷嬷带着黎氏和闻叶进了院子里。
明芙起身迎了几步，满嬷嬷进屋看向明芙，明芙微微侧开身往旁避了几步，满嬷嬷这才叫母女二人将这两日学的如何坐走言行等都展示了一遍。
“姑娘瞧着如何？”
“自是好的，辛苦嬷嬷了。”
佩宁见明芙点头，上前几步将还保持着叩拜大礼的黎氏和闻叶扶起。
明芙道：“舅母这两日也辛苦了，今日就早些回去休息。”
宫中礼仪复杂，二人只学了短短两日，能学到这个程度已算是尽心。
虽不十全十美，但她们这次入宫不是受太后单独召见，夹在一堆人中少说话少动作，也算勉强可以应付。
黎氏见她点头，长松了一口气，心中那点子要入宫的兴奋劲儿，早在满嬷嬷的尺子当中消散完了。
第二日入宫，明芙让佩宁帮她选了件桃色云雾宫装，头上戴了支玉鸾步摇簪，一身妆容并不如何富丽，却胜在雅致。
黎氏和闻叶也是一早穿戴好，三人一起上了马车。
宫中许久已不曾齐召如此多的官眷入宫，往日一派森严的皇宫大内，今日却处处透着喜气，更加印证了众妇心中的猜测，宫中要有喜事了。
想及此，一个个不由更打起精神来，只盼家中的女儿能入了太后的眼，不久后入主中宫。
还未到慈祥宫，耳边便传来丝竹琴瑟之声，明芙只觉弦乐萦耳，甚是动听，脚步都跟着轻快几分。
“明姑娘来了。”
大太监汪春不知从何处冒了出来，明芙见到他面上生出笑意。以往小的时候入宫就常是汪春伴着，今日见到倍感亲切。
“见过汪总管。”
“明姑娘快莫多礼，圣上知您今日要来，有几句话想同您说，您随我来。”
说完他看了看明芙身后的黎氏和闻叶二人，“圣上为闻夫人和闻姑娘准备了歇脚的地方，可放心前去。”
“圣上费心了。”
明芙笑着道完，对黎氏母女点了点头，随着汪春去了武英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