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竺山下的村落不大，住房是一个挨一个的那种，房屋间穿插着水路，主干道则是一条青石砖铺成的路，一眼望去有点江南水乡的味道。
涂念照着赩炽给她留的地址去找，很快找到一间小巧的砖瓦屋，但敲门敲了几次，却没见赩炽的人影。
“奇怪，她人呢？”涂念垫脚想往窗户里望，不过窗合着不透光，总也瞧不见什么。
伯湫靠在墙边，懒懒道：“大抵出去了吧。你约个人也不说具体时间，现下都临近黄昏了，人家总不能为等你把自己饿死。”
“您可真是青天大老爷。”
涂念阴阳怪气地说着，“不说话，难道会变成哑巴吗。”
伯湫被她鄙视得偏过头去，涂念撇了撇嘴，打算再唤个两声，若还是不见赩炽，便直接用千里传音符叫她。
“叩叩”。
涂念这回手上用了三分力度，然而赩炽没敲出门，倒是把隔壁一个独住的老太给敲出来了。
对方佝偻着身子，巴着张嘴推门出来，涂念甚至分不清那时的“吱呀”一声，到底是来自于那扇摇摇欲坠的门，还是这位摇摇欲坠的老太。
往前挪了两步，老太眯着一双眼打量涂念二人，问：“是来找阿红的吗？”
阿红？涂念一听这称呼先是愣了一下，随后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这是在说赩炽，便问道：“是啊，您知道她去哪儿了吗？”
老太摆了摆手，说：“别费劲了，阿红走了！”
“走了？”涂念眉头轻蹙，“什么时候？走去哪儿了？”
“昨儿个傍晚有个姑娘来村里来着，说是有事，问了阿红的住处，”老太说着，抬手指向天竺山，“之后阿红就跟着她过去了，再没回来过。”
“这样……”
涂念有些疑惑。照赩炽的性格，绝不会话都不说一句就兀自消失，尤其二女还约好了今天见面，更不应该如此。
难道是遭了什么不测？
涂念心下一动，急道：“带阿红走的那人有说过她的身份吗？或者她穿什么样的衣服，您还记得吗？”
老太笑了，露出只剩一半的牙齿，“一个姑娘家家的哪儿来的什么身份啊，你说衣服，我倒是有点印象。”
“那姑娘穿的是一身暗粉带印花的料子，我还奇怪呢，怎么那小姑娘生得那般俊俏，穿的衣服却是阴沉沉的，老成得很。”
暗粉是美人祭，那是烟雨阁的道服！
涂念悬着的心瞬间放了下来，轻飘飘地应道：“许是喜欢吧。”
还好，只要不是冥道楼的人带走的赩炽，一切都好说。
缓了口气，她从芥子里取出块上品灵石放到那老太手里，老太大约有些眼花，看了会儿才认出手上的东西，一时激动得嘴都合不拢了，颤颤巍巍地捧着那灵石看向涂念，“这、这……”
“算是谢您这些天对阿红的照顾。”
涂念笑着拍了拍她的手，示意她安心收下，又道：“她走前可说过，什么时候回来，或是去做什么吗？”
老太回得干脆：“没有了。我知道她走，还是因着那姑娘一开始错找到我这里，阿红走的时候，什么都没跟我们说。”
拜别了老太，涂念也没说再等等，叫上伯湫便离开了村落。
回宗路上，伯湫问：“你就这么回去，也不跟那姑娘说声了？”
涂念摇头，“带走赩炽的是烟雨阁的人。她没留任何音讯也没有招呼，大约是要出什么秘密任务，不方便用些通讯的法术，指不定什么时候才能结束。宗里事忙，师父还在等我回去，这种没个边的事，千里传音符留个言便罢了。”
“你倒干脆。”伯湫笑道。
“是吧。”
涂念自己也觉得，和赩炽之间的关系状态真是不错。可以闲聊、有事说事，忙起来就消失，两人在这方面还蛮默契的。
俩人御剑飞着，过了一会儿，伯湫忽然道：“对了，等送你回了积雪，我要出去一趟。”
涂念有些意外，一秒偏过半张脸抬眸看他，“去哪儿？做什么？什么时候回来？”
这三连问给伯湫问得神情一顿，旋即脸上露出一抹微妙的笑意。
涂念瞧见，也意识到自己反应未免太过了，略带窘迫地把脸给转了回去，“我就随口一问，你要忙，忙去便是。”
伯湫心下好笑，挑了个合适的角度捏住她的脸蛋，慢条斯理地答她：“去魔族见一见宇文轩辕，顺利的话六七日，最多不会超过半月。”
涂念眉心轻动，拨开他的手，“前一阵不是才去过吗。”
她一向不喜欢被人捏脸，总觉着有种哄孩子的感觉，尤其伯湫的体温很高，触碰起来就格外奇怪。
伯湫不以为意地收回手，道：“那次去遮遮掩掩的，话都没说上两句，总要去赔个不是。”
涂念白他，“活了个该。”
谁叫他瞒着自己来着。
伯湫一挑眉，“这几天我不在，你别自己出宗，要出去的话，叫上你师父师兄陪着。不过用符的小子，还有那火灵根的小子不行，那两个太弱了，至少也得是你二师兄才成。当然，最好还是不出去。”
毕竟你那二师兄没安什么好心。
“噗。”
涂念本来是不大服气想怼上他两句的，但听到他评价宋承明和徐子翘“不行”，却是没绷住整个人笑弯了腰，“这话要是叫徐子翘听了去，非得跟你闹翻了天不成。”
笑完抬头，极北域那片皑皑白雪刚好映入眼帘，涂念架着御剑飞落，“得了，该干嘛干嘛去，师父还等我回去交公款呢。”
她说着连多看他一眼都不肯，嫌烦似的，把伯湫赶了下去，自己又转身上剑。
伯湫落地一个踉跄，抬眼的功夫她已经飞了出去，他心里一阵好笑，却还是运了灵力嘱咐她：“少出宗！”
涂念头也没回，听着他清冷的声音，眼眶却不争气地有点发酸。
但认真的讲，她二十多岁的人了，不至于！
……
真不至于！
“他娘的。”
恨恨骂了声原主的身体，涂念揉了把眼睛，一溜烟儿窜回宗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