涂念接过那黄皮纸，上面画有地图，还标注着一家商铺的细节。
她细看下来，不由地颦起眉，杜鹃心细如发，当下问道：“怎么，不喜欢？”
“倒不是不喜欢。”涂念抿了抿唇，抬头道：“这家老板为什么不做了？”
那是个卖珍稀皮草的店家，涂念之前经过几次也有注意到过，是个老店了。装潢齐全，位置离得寻香阁也不远，除了略小一点，各方各面看起来都挺不错，能占到这样好的地皮，人家老板又怎么会说不干就不干？
“柳爷您别说，”杜鹃眨眨眼，“这事儿我还真不清楚。”
涂念眉心轻动，“在这沃州，还有姐姐不知道的事儿？”
杜鹃勾起唇，神情灵动，“倒也不完全是。只是有些事，他不太好说。”
“哈哈。”
涂念坦然一笑，从身上摸出一沓符箓，递到她身前，“这是弟弟压箱底的货了，烦请姐姐高抬贵手。”
“柳爷您看，客气了不是？”
杜鹃嘴上是这么说，但手上却麻利地将那沓符箓收了起来，随后她将碎发往耳后一别，探过头，神秘兮兮地说：“爷，其实真不是奴家不愿跟您撂实话，而是停了这家生意的人，他不准我们多说。”
涂念眉头一皱，道：“还有这种人？”
“我也是头回见到那样的人。”
杜鹃美目一转，神情迷离，似是在回忆什么，“那是个夜里，临街的孙老板叫了我去喝酒，我出门走了没多久，便看到那些穿着一身黑衣的人。”
黑衣？
涂念顿时眯起眼睛，不由地联想起拜师大典上的那些黑衣人。
沉浸在回忆里的杜鹃并没有注意到涂念的变化，继续说着：“起初我也没觉着有什么，以为他们只是些小贼。直到他们形似鬼魅地围上了那家店，将那店的老板打晕带走……”
说到这，她苦笑一声，“说起来，我从前与那家老板还有不少往来，关系也算不错。可遇上这种事，我一介女流又能怎么办呢？只能看着他被人带走，还要被那些人警告不准把事情说出去，否则下一个遭难的就是我。”
“姐姐也别太难过了，这种事谁也预料不到。”
简单安慰了杜鹃一句，涂念沉了沉，问她道：“不过姐姐从前有听说过这些人吗，会不会是哪家跟那老板结了仇，特地雇来的打手之类的？”
“不会。”
杜鹃笃定道：“他们绝对是外来客，沃州结的梁子，从不会这样偷偷摸摸地解决。而且那些人……他们靠近来警告我的时候，我有留意过，他们看起来似乎有些古怪。”
涂念眼神一凌，“怎么说？”
杜鹃思考了片刻，说：“他们个个儿都很强壮，不是健硕，而是有种野性的感觉，浑身还透着股骇人的气势，被他们看着的时候，就像是被野兽盯上一般……”
“对了！”
说到这，杜鹃后知后觉地想起来道：“还有他们的眼睛，似乎是黄褐色的。”
“他们……好，我知道了。”
涂念原本还想再问，桌下却收到来自伯湫催促离开的提醒，两人视线交汇的一瞬，她立刻改了口，浅浅地笑了笑，对杜鹃道：“这家铺子还请姐姐帮我多留意，如果条件允许，盘下这家铺子的事，到时就要拜托姐姐了。”
聂衍尘放涂念出门的条件，是要在当日太阳落山前赶回宗里，涂念时间紧任务重，再加上有伯湫催促，与杜鹃聊完生意便直接御剑离开了沃州，往赩炽所在的天竺山方向去了。
路上，涂念问伯湫道：“你这么急着走做什么？”
下巴垫在她的肩头，伯湫半眯着眼睛道：“那人说的特点，与我所知一批人的形象高度重合，我怕真是他们的话，你会有危险。”
涂念诧然，“你这话的意思是，他们是冲我来的？”难道她的涂山血脉暴露了？
伯湫懒懒打了个呵欠，口齿不清地说：“能放你这样进出沃州的话，大概不是吧。”
“？”涂念没好气地拧他，“说话当放屁是吧。”
“嘶。”
瞌睡被她拧醒，伯湫倒吸着凉气躲开，“我那也是试过才知道不是的啊，我印象里的那批人，已经近千年没在修仙界出现过了，如今涂山都没落了，那批人指不定也早都灭了族了。”
涂念懵了，“怎么还跟涂山有关系？”
伯湫咂咂嘴，沉了片刻道：“这说来话长。”
“……爱说不说。”
涂念白他一眼，专心御剑，管他说与不说呢，反正一惊一乍的也未必是真事，她还不如去问赩炽。
瞧她打定了主意不理自己，伯湫也没多说什么，只勾起唇，在她脖颈边又找了处地方，将下巴垫了上去，闭着眼小憩。
旧事重提只会徒增烦恼，若不是确定那些人的身份，他不想将这样的麻烦事告诉涂念。况且，只要有自己在她身边守着，那些“人”也察觉不出她身上的血脉气息，如此，她就是安全的。
自上回御剑去魔族时狠狠拖了一把几位师兄的后腿之后，涂念忽然意识到，没有了伯湫附灵在玄剑上面，玄剑于她而言就是一柄坚硬点的棒槌，可以说除了能敲人是屁用没有。
因此，涂念宣布了那柄玄剑的退役，并正式换上了她从玉清那敲竹杠来的第一份战利品——碧玄剑。
不得不说碧玄一剑不愧是玉折曾经的佩剑，不论灵性还是实用方面，都是出类拔萃的存在，尤其那精纯的风系灵属，更是御剑的不二之选。
从沃州到天竺山，虽是第一次走这条路，涂念却只用了不到一炷香的时间，足以见得碧玄剑威力之强横。
天竺山背靠绵延的西渠山脉，正对一汪清河，山脚下就是赩炽暂居的凡人村落，一条清冽的山涧从中贯穿，源头则是道规模不算很大的瀑布。
从高空缓缓降落，涂念完美地将天竺山的景色收入眼底，不由地啧声道：“想不到赩炽还挺会享受的，这地儿可太适合养老了。”
伯湫听后轻笑了声，调侃她，“你不是更喜欢繁华街市的吗？怎么口味这就变了。”
深深呼吸了一口来自山间的新鲜空气，涂念悠悠道：“荤腥吃多了，总也得就两口草解腻。等我赚够了灵石，便在沃州建一间房子，这种村落里也建一间，荤素搭配，健康养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