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黑风高，深夜已至，一个黑影轻巧地落入院子里。
正在苦苦思索对策的秦覆昔忽然听得窗外似乎有什么响动，抬眼看去，只见窗户一翻，一个身影窜了进来。
是黄澄。
他一身夜行衣，怕也是为了引起不必要的麻烦，见秦覆昔打量着他，忽然笑了笑，走到桌边给自己倒了杯茶才道。
“我都听说了。”
秦覆昔并不意外，点头道:“怪我不慎，被人摆了一道，如今落的这步田地，实属不该。”
说完轻轻叹了口气，低垂眼帘不知在想些什么。
黄澄看她这样，倒是想劝，可是一介男儿，从职武将，书虽然也读的不少，但大多都是兵书。
想劝也不知从何劝起，最近发生的事情太多了，连秦覆昔也都有些措手不及。
原本的信心满满如今落到被禁足于屋内，且被剥夺了职位。
换做是他，恐怕也是在短时间内束手无策吧。
“会好起来的。”他听到自己这么说。
“是的，但是现在我们处在下风，而且琏……”秦覆昔顿了顿，并没有说下去。
而黄澄多聪明一个人啊，很少有人能隐瞒的过他:“……难道是琏偷偷传递了计划？”
“差不多。”秦覆昔淡淡回答。
“啧……没想到啊……”
“是我疏忽了……”秦覆昔眼底出现一抹淡淡的哀伤，“我没有拦住她。”
“她就是为二皇子做事的啊？”
秦覆昔一愣，这才发现黄澄是搞错了琏的立场，忙道:“琏不是二皇子手底下的人。”
黄澄不解:“她不是二皇子的人，那会是谁？还需要利用到你的情报？”
“明天，前朝的人将会有所行动。”秦覆昔没有回答他的话，只是淡淡说道。
结合这些时日发生的事件，黄澄瞬间明白了:“琏她……是前朝的人？！”
秦覆昔饮了口茶:“你知道就行了。”
气氛忽然冷了下来，两人忽然沉默。
“你放心吧，我知道的，皇帝回宫的那一天一般都会出点事情，因为那一天会很忙，事情也会很多。”黄澄忽然说道。
秦覆昔眼神一暗:“你是说……”
“我已备好兵马，你不必忧心。”
黄澄只说了这一句。
秦覆昔立刻明白了，如果琏给她的信息没有错的话，她们会在明天趁着回宫的忙乱动手。
而黄澄早有提防和准备。
只不过他们都没想到会是琏，虽然曾有过怀疑。
明天。
秦覆昔闭了闭眼，再睁眼已是决绝:“黄澄。”
黄澄回应:“我在。”
“你告诉我，明天你会不会舍得杀人？”秦覆昔严厉询问。
杀谁？
自然是前朝的人。
秦覆昔继续道:“你会手软吗？”
黄澄沉声回答:“前朝余孽，自然是不会手软。”
“我说，是杀琏，黄澄，你能下的去手吗？”
“那你的意思是让我杀还是不杀？”
黄澄低低问道，他明白秦覆昔是怕他手软让琏离开，或许这个琏对他们今后的计划有所不利。
“杀。只怕你下不去手。”
秦覆昔冷声回复，是的，她的确是担心他下不去手，一切都像黄澄预料的那样，分毫不差。
“你不用担心，只要是你的敌人，哪怕只是拦了路，黄澄也必定会替你铲除。”黄澄承诺道，眼神里满是坚定。
又是长久的沉默，黄澄慢慢喝着茶，而秦覆昔托着下巴想琏，想她的那个哑巴侍女。
想两人第一次相遇，琏对她表的衷心，病时的守候……
这些时候，她一遍又一遍地想，想了许久，待全部回忆完，她才发现她什么都没有留下，她只有满满的回忆。
于是她开始想忘记，就像她让琏走时说的那样，她的侍女离开了，她们再无瓜葛。
然后她忽然有些悲哀，忘掉一个陪伴多年的人并没有那么容易，她不习惯那些呼唤了才会来送饭的侍女，没有人再在她熬夜思索的时候给她打手势说主子早些休息。
就这么想着，心底忽然柔软起来。
“没有别的事，那我先走了。”黄澄再次饮完一杯清茶，起身说道。
“黄澄。”秦覆昔忽然出声叫住了他。
黄澄不解，事情已经说完了，难道秦覆昔还有什么打算？
“明天……应该会是最后一次见到琏了吧。”秦覆昔叹气。
黄澄有些明白她的意思了:“只要你愿意，明天的确是最后一次见到前朝余孽了。”
只要你狠下心，或许以后不会有绊脚石拦路，以后就不会再那么凶险。
一切的一切，只要你愿意。
“不……”秦覆昔摇头，多年的陪伴让她软了心，“其实战争……已经不可避免了啊。”
“只要杀了前朝余孽，天下不就太平？二皇子那里论他怎么折腾，也是成不了大气。”
秦覆昔苦笑着摇头:“你错了，我也错了，我输在了大意，还是留她一线生机罢，能留便留。”
说不定以后还能帮到自己……
黄澄看了她一眼，知道她是心软了:“好吧，我会尽力的，你说我做便是。”
“那，我先离开了。”黄澄低低说道。
“好。”秦覆昔闭上了眼，掩住了眼底的疲惫。
黄澄再次从窗户离开，悄无声息的消失在墙头。
秦覆昔吹熄了灯，躺到床上，和衣而眠。
次日，清晨。
今天是待在寺庙礼佛的最后一天，秦覆昔早早便醒了过来，看了看天色，又待在靠门处看了看来去匆忙的侍女侍卫公公们。
日上三竿秦覆昔叹了口气，回到自己的屋子里练字念佛，礼佛必不可少。
中午的时候，不待秦覆昔唤人，便来了几个侍女，对她微施一礼后道:“今天是来大明寺的最后一日，皇上设宴，特地唤你与二皇子一同用膳。”
秦覆昔对此一点也不惊讶，只是点头回复道:“等我一下，我不知此事，还是先去更衣。”
“好的。”为首的侍女回答。
秦覆昔回屋换了身衣服，随同侍女一同前去，没想到半路遇上了匆匆前来二皇子。
二皇子冷看了她一眼:“这几日过的如何？”
秦覆昔并没有理他。
二皇子吃瘪，只是冷哼一声离开。
没过一会便到了地方，秦覆昔身子端的很正，一步步走向正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