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啪”的一声脆响，秦覆昔的脸被德妃一巴掌扇得猛地偏过头去。
殿中一时间陷入了寂静之中。这儿的嬷嬷女官大多是德妃一手培养出来的人，但其中也不乏一些刚刚入宫的新人，她们都对德妃的发怒表示非常震惊，毕竟这位主子在宫中可是出了名的温和。
不过震惊也仅仅是一瞬间的事情罢了，宫女们反应过来纷纷低下头，一副什么都没发生的模样——无论如何都得谨慎，她们的主子即便是再温顺，也能轻易地便要了她们的命。
那一巴掌的确是使了极大的劲儿，德妃明显地感觉到她的掌心都被震麻了。她嘴角噙着笑，优雅地往后退了一步。德妃才伸出手，立马有一名端着清水和干净手帕的嬷嬷走上前。女官用干净的手帕擦了擦德妃的手心，她这才满意地甩给秦覆昔一个眼神。
而秦覆昔却不如她想的那般狼狈。作为被扇巴掌的那一方，秦覆昔的脸上倒是没表现出什么表情，愤怒与悲伤都没有。倘若不是她白皙的脸上所印着清晰的掌印，都没人相信刚刚被德妃打了一巴掌的人是她。
秦覆昔的这副模样落在德妃眼中，自然是把她气得半死。但是秦覆昔从方才开始便是一副软硬不吃的模样，她的下马威还是敲击都没什么作用。德妃一咬银牙，那可别怪她手软。
德妃上前一步，走到秦覆昔面前，试图从她身上瞧出那么一丝狼狈来。只要她秦覆昔敢在自己面前露出一丝不安来，那么令她离开自己即将成为一国之君的皇儿便没那么大的难度了，在她的皇儿那边，她也能说，“看吧，你选下的女人也不过如此。不如乖乖听母妃的话，母妃才是这个世上唯一爱你的女人。母妃是不会害你的。”
当然，这也得解决了秦覆昔这个麻烦她才能那么理直气壮地支配离洛寒的生活。
德妃抬起一双漂亮的双眼，瞥了眼秦覆昔红肿起来的半张脸，很快沉下气来。德妃虽说是个性子温和的主儿，但是她好说歹说也是宫中混得风生水起的妃子，能在后宫中支撑大半辈子的女人什么龌龊没见过？只不过明面上把自个儿收敛得干干净净、风风光光，绝不让外人看出端倪罢了。
当年想在德妃面前兴风作浪的小小才人可不少，有人想令她难堪，有人想令她感到屈辱，这些她都一一地经历下来了。德妃活了大半辈子，吃的盐都比秦覆昔喝的水多，她就不信凭耐心而言，她会不如眼前这位年纪轻轻的女子。
想着她索性跟身旁的嬷嬷说道：“这些天倒是挺无趣，本以为今日来的会是个知趣的，没想到……”
语毕，她瞥了眼红肿着一张脸杵在原地的秦覆昔。
跟了德妃多年的嬷嬷哪里不了解自家主子的心思，她连忙说道：“前些天主子不是托公公找了本游记吗？今个儿一大早公公便给送来了。那时候还早着呢，主子还在洗漱，老奴便把它给搁在寝宫的书桌上了。”
嬷嬷瞥了眼身后的女官，说道：“还不快去给主子呈上来。”
女官领了命，行了礼后便要离开。
这时，德妃又道：“那便把软塌上散着的画一块儿带来吧……”
女官的心里顿时一个咯噔，她迅速地看了殿中面色如常的秦覆昔，这才退了下去。
待到女官再次来到殿中时，殿中杵着的那人倒是没有什么变化，她顶着半张被打肿的脸，腰挺得很直，面色却很淡。而殿上那名主子，就跟没看到底下杵着的人那般，有一没一地跟旁边的宫女搭话。
若是说到有趣的地方，便用手帕轻轻掩住嘴巴，痴痴地笑开来。但是女官知道她家主子可不是真的开心，这一点从她偶尔有意无意地扫过殿中站得笔直的那人身上便可看得出来。主子是存了心羞辱秦覆昔，后者却一副淡淡的模样，恐怕主子在心中已经是气得咬牙切齿了吧。
想到这里，女官的心里一惊，不敢再多做停留，连忙端着书籍和画卷呈了上去。
德妃随意地翻了几页游记便没了兴致，她装模作样的叹了声气，看了眼女官说道：“哎，嬷嬷你说这做儿子的怎么就不知为人母的难处呢？为他好他还不领情。”
嬷嬷知道就算是作戏，德妃这话也绝不假。她便安慰道：“这三皇子也总有一日会明白主子的苦心的……”
德妃便打量秦覆昔的脸色边说道，“哼，那个不知好歹的小子，有本宫费心费力地替他担忧他还伤了本宫的心。哎，不说这个了。”说着，她瞧了眼身旁的宫女，宫女连忙上前把桌面上的画卷一幅幅地展开。
这时候秦覆昔的脸色已经全变了。她的前额冒出了细细的汗，眉间微微皱起，一副隐忍着却又无可奈何的模样。
德妃等了那么久，为的便是从看到秦覆昔吃瘪。但她的目的可不仅仅是如此，她要让秦覆昔主动疏远离洛寒。最好是永远地离开，这样她的儿子便不会再陷入温柔乡中了。
想着，德妃看着画卷上的丽人道，“这丽人可真真是美啊。”
身旁的宫女便道：“主子，这是李将军家的小女儿。”
德妃便笑，“细看这姑娘眉中倒的确是有股英气。依本宫看，这姑娘倒是和皇儿般配得很。”
德妃的话落在秦覆昔的耳中，仿佛是霹雳雷声靠近耳畔那般犀利。秦覆昔掩在袖子后的手慢慢地握成拳，她默默地咬紧了牙。偏偏德妃的话还在继续响起，她悠闲地说着各路大臣的闺女，挑挑拣拣，说是要为离洛寒找个合适的正妻。秦覆昔好几次都想冲上去把她那副可恶的嘴脸一把撕了，但是为了离洛寒她不得不忍着。
离洛寒，离洛寒，离洛寒……
秦覆昔在心中念了好几次他的名字，这才平静下来。
而就在这时，从殿外匆匆地冲进来一名公公，他焦急地对德妃说道：“主子，三皇子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