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医生听了很高兴。“是我的丈夫亚瑟画的。我认为他是一位非常杰出的艺术家,我最大的一个遗憾就是他的才华没得到赏识。他给我画过几幅画,也给派伊夫人画了一幅很成功的肖像——”说话声戛然而止。弗雷泽有些诧异,她怎么突然激动起来。“你没问过我一句关于马格纳斯·派伊爵士的事。”她说。

“你有什么想要告诉我的吗?”

“有。”她停顿了一下,似乎在鼓励自己说下去。当她再次开口,她的声音变得冰冷而克制,“马格纳斯爵士是一个自私自利、冷漠自负的男人。他打算开发的那片新住宅会破坏村子里一片景色宜人的林地,但不止如此。他从来都没干过半点好事。你注意到等候区的那些玩具了吗?是派伊夫人给我们的,可她只是指望我们在她每次来的时候对她毕恭毕敬、感恩戴德。继承财富会毁掉这个村庄。庞德先生,我说的都是事实。他们是一对不讨人喜欢的夫妻。如果你想听我说实话,你还是把手头的工作停下来吧。”她最后看了一眼那幅肖像画,“事实上,他死了,村子里一半的人都会高兴。你想找嫌疑人,没准有一长串。”

村里人人都认识布伦特,派伊府邸的园丁,可同时又没有谁真正了解他。当他步行穿过村庄或是在摆渡人酒吧的固定座位小酌时,人们会说“老布伦特来了”,但他们不知道他多大年纪,甚至他的名字都有些神秘。布伦特是他的名字还是他的姓氏?有几个人也许还能记起他的父亲。他也叫“布伦特”,干过同样的工作——实际上,他们两个人曾在一起工作过一段时间,老布伦特和小布伦特,推着独轮车、刨着土。他的父母已经去世了。没有人确切地记得他们是怎样过世的、何时过世的,但有人说他们是在另一片土地上——在德文郡过世的,死于车祸。如今小布伦特已经成为老布伦特,住在口袋大小的村舍里,房子坐落在达芙妮路上——也是他出生的地方。那是一片排房,但他的邻居从未受邀去他家中做客。房间里的窗帘总是紧闭。

在教堂的某个角落,可能会找到一个名叫内维尔·约翰尼·布伦特的人的出生记录:他出生于一九一七年五月一日。曾经有一段时间,他是内维尔——上学的时候或是在国土警卫队[1]服役期间(农场工的身份让他免去上战场)。他是一个没有影子的男人——或者说没有男人的影子。他既引人注目又毫不起眼,如同圣·博尔托夫教堂尖塔上的风标,若是某天早上醒来发现它不在了,人们这才会注意到。

阿提库斯·庞德和詹姆斯·弗雷泽最终在派伊府邸的花园里找到了他,他正在干活,除去杂草、掐掉枯花,与平时无异。庞德说服他休息半个小时,三个人在坐在玫瑰花园里,如同置身玫瑰花海。布伦特用沾满泥土的手卷了一根烟,点火以后抽起来一定也是一股土味。他看上去就像一个老男孩,闷闷不乐还有些局促,身体不安地挪动,身上的衣服松松垮垮,卷发垂在额头上。坐在布伦特身边,弗雷泽感觉很不舒服;他身上散发着一种让人有些排斥却又捉摸不透的气质,就好像他守着某个秘密却拒绝和你分享。

“你和玛丽·拉莱基斯顿熟吗?”庞德从第一起死亡事件入手,虽然在弗雷泽看来,这个园丁在这两起案件中都是主要目击者。事实上,他可能是最后一个见到那位女管家的人,也可能是他雇主生前见过的最后一个人。

“我不熟悉她。她不想和我有什么瓜葛。”这个问题似乎冒犯了布伦特,“她过去常常对我指手画脚。去做这个,去干那个。甚至还把我叫到她家里,帮她搬家具、修水管。她有什么资格使唤我。我是为马格纳斯爵士工作,不是她。我以前就这么和她说。有人把她从楼梯上推了下来,我一点都不惊讶,她那是活该,总是管闲事。我敢肯定她得罪了不少人。”

他嗤之以鼻。“我不想说死人的坏话,但她就是好管闲事,我不会搞错。”

“你觉得她是被人推下来的?警方觉得那是一个意外,她自己摔下来的。”

“这可轮不到我说话,先生。意外?有人推了她?不管是谁,我都不惊讶。”

“是你看到她躺在门厅里。”

布伦特点点头。“我当时正在大门口干活。我从窗户外面看见她在里面,躺在楼梯底下。”

“你有听见什么声音吗?”

“什么都没听见,她就死了。”

“府邸里没有其他人吗?”

“我没有看到任何人。我想,应该有人。但我在门口待了几个小时,并没有看到有人出来。”

“那么你做了些什么?”

“我敲了敲窗户,想把她叫醒,但是她一动不动,于是最后我去了马厩,用外面的电话给雷德温医生打了个电话。她让我打破后门玻璃。马格纳斯爵士对此并不高兴。实际上,他把后来发生的入室盗窃怪到我头上。这不能怪我。我不想破坏任何东西,只是按吩咐做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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