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九章痛
走到桌边，看到许亦嘴巴张张合合，好像在说些什么。
可是，她却像是听不到。
脑子里一片空白，思维像是出了错，拉不回原位。
低头看着桌上的牛肉面，两碗两个背对着她的女生正在吃。
另外的一碗，放在许亦面前的橙色塑料餐盘里，筷子和勺子也都放在餐盘里，很明显，这碗是许亦的，但是他没吃。
脑子里突然就回想起许亦在电话里跟她说的，“给你也留了一碗”。
当时听到的时候，就觉得有点别扭，总感觉哪里不对，现在看来，就是在“留了一碗”这里。
“留了一碗”就是把许亦他自己不吃的，留给了她。
三个人，三碗面。
所以给她就是“留了一碗”，而不是专门“买了一碗”。
心突然抽搐了一下，痛感随之而来。
而后所有的神智像是突然回归。
抬头对上许亦的视线，发现他一手放在桌子上，一手撑着下巴，正蹙眉看着她。
郑筱张了张嘴，对着许亦开口：“你刚刚说什么？”
声音沙哑，低哑，像是吞下了一根刺，奋力压下所有的痛楚和不适。
许亦仍用刚刚的动作看着她，开口：“我说，让你坐下吃饭。”
两个正在吃饭的女生，抬起头来，看着站在一旁的郑筱。
其中一个看了她一眼继续吃面，另一个长头发的女生，放下了筷子，抽出纸张擦了擦嘴，笑着对她。
“同学你来了，赶紧坐下吃吧，都等了你好一阵子了，面都凉了。”
郑筱低头看着桌上的三碗面和坐着的三个人。
心里苦笑，这里哪有她的位置。
又看了看许亦，没说话，拉过了身边的椅子，用眼神示意她坐在上面。
郑筱心像是被摔在地上，碎了一地。
双手紧握，指甲用力掐进肉里，借掌心的疼，努力转移从心里涌上来的痛意。
嘴唇紧咬，拼命压住眼中快要迸出的眼泪。
她对着许亦摇了摇头，示意她不吃。
许亦见她摇头，开口道：“过来坐这儿，这是专门给你买的。”
郑筱还是站在原地摇头。
许亦：“过来坐下呀，站着摇头做什么。”
长发女生见状，也帮着许亦劝她：“同学，你来都来了，坐着吧。你不吃也没事，要不你坐着等一会儿，我们马上吃完了，吃完我们一起去玩。”
郑筱又狠狠的掐了掐自己，生生逼下去溢到眼眶的泪，悄悄地深呼吸几下。
依然声音沙哑，对着跟她说话的女生道：“不用了，你们吃吧。”
清了清嗓音，又补充道“我突然想起来我还有点事，你们先吃，我先走了。”
说完直接转身，再也没看许亦一眼。
若是仔细听，最后的几个字里，分明含有哽咽声！
这边的郑筱，在转身的瞬间，已是泪流满面。
那些忍了半天，再也绷不住的眼泪，在转身的一瞬间，像是突然开了闸的洪水，大颗大颗，顺着眼角溢下，碎成满地悲伤。
郑筱快步穿过巷道，进到楼梯口，推门进去，关上门后，慢慢挪到第一层楼梯，靠墙坐下。
双手放在膝盖上，整张脸埋进去，张嘴用力咬上手臂，无声的、却是拼命的哭泣。
外面阳光正好，整个楼道里，却是黑漆漆一片。
只有从楼道间，又高又小的窗户往里透进来一点光，照的这里反而愈发阴暗压抑。
然而这样的地方，却正适合一个无助的人坐着哭泣。
不知过了多久，郑筱才慢慢抬起头来，从包里翻出纸巾，擦了擦脸和手。
手腕外侧两排深深的咬痕清晰的出现在眼前。
郑筱看了看，又拿手摸了摸。
不及心里疼痛的千分之一。
拉开门，木木的朝外面走去。
心里像是阴沉许久的天空，灰蒙蒙，压抑的紧，好像随时都有掉下来的可能。
找到卫生间，洗了洗脸，拿纸巾擦干。
又返回牛肉面馆附近，站在偏僻的小角落朝许亦的位置望去。
为什么又返回来？
经过这样一次，返回来的原因，再也不是舍不得许亦，而是想看看，她在许亦心里的分量，到底有多重。
想看看这个让她放在心里三年的人，到底把她摆在什么样的位置。
从角落里探头看去，郑筱看见，两个女生仍在吃面，许亦也依然稳稳的坐在她们面前。
十多分钟了，她离开已经十多分钟了。
可是许亦却没有追出来。
不但没有追出来，反而仍然淡定的坐着，和两个女生聊天，谈笑，陪人家吃饭！
这一刻，郑筱突然从头顶到脚底，彻底凉透。
也是无限悲哀。
为她自己，无限悲哀。
可笑她郑筱，三年的时间，一千多个日夜，无时无刻不放在心上的人，却是待她还不如这两个认识才仅仅几小时的女生。
她现在怀疑，她在许亦心里，有没有正真的占有一席之地过。
和许亦认识的这三年时间里，她所有喜怒哀乐，全都是因他许亦。
而现如今，许亦待她，就像是捏在手里的一个破布娃娃，想仍就扔，连追出来伪装一下的念头都没有。
在她出去的这十分钟里，没有电话，没有短信，没有解释，没有挽留。
郑筱捂着嘴站在角落静静看着，眼泪无声的留下来。
半个小时后，两个女生终于吃完了，许亦也吃掉了他面前的面。
走到面馆前，许亦从裤兜里掏出黑色的钱包，从里面抽出一张纸币，递给老板。
郑筱看到后，知道他们要走了，狠狠的擦了一把眼泪。
之后也快速的从楼道里跑步到一楼。
出了大门口，看见旁边十几米处有一家小杂货店，于是抬脚朝小杂货店跑去。
进去后，五十多岁的老板，戴着眼镜从桌上的书里抬起头，看了她一眼。
什么也没说。
又低下头继续看手里的书。
郑筱等在杂货店里，悄悄的从门边探出半边脸往外看。
只见许亦领着两个女生出来了，边走边说笑，完全不觉得出了什么事。
最重要的是，走路的步伐，一直都是迎合两个女生。
一点也看不见，她和他走在一起，他在前面走，她疾步追在后面的情形。
原来，不喜欢了，就连敷衍都懒得敷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