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六月的校验来临，气温已经变得暖和起来，正是适合出游踏青穿红着绿的时间，但各个府里的贵女姑娘们不仅没有相约出门，还闭门在家。
琴、书、画、女红，四个项目是必定要进行考核的，也是作为女儿家应该学会的基础，艺考要是丢脸那可真是无颜再见江东父老了，因而即便不能胜出也不能太弱。
将军府里只有二房没有声音，往年这个时候林淼穿戴整齐已经准备出门了，今年只能待在屋子里喝药养病，听着外头热闹非凡。
乔万云心里不痛快也不敢流露出来，自合宫花宴之后林淼的性子越发古怪，令人捉摸不透，三天两头就要大大闹腾一番，砸东西摔东西都已经成了家常便饭，和落水前的林宵差不多。
这会儿的林淼披散着头发，阴沉着脸色，乔万云安抚她：“淼儿莫要气坏身子，等你病好了，那些人怎么会是你的对手呢？”
林淼扯动嘴角露出一个古怪的笑容：“娘，我听小穗说，林宵是不是也去了？”
乔万云瞥了一眼一旁伺候的小穗，半晌才动了动嘴唇轻轻说了句“是”。
这一说可不得了，林淼一下子掀翻小几，噼里啪啦茶杯茶盏碎落一地，她拾起一片碎瓷片就朝外冲，一路上甚至没有婢女敢上前阻拦，乔万云追都追不上！
一直到将军府大门，林宵还没出门，身边的林豫被冲过来的林淼吓了一大跳，林墨更是倒退到墙根不敢动弹，好在有家丁连忙阻止。
碎瓷片掉在地上，林淼的手血迹斑斑，她怒目圆睁，盯着林宵的眼神像是要将人生吃活剥似的。
“三妹妹怎么出来了，身子不好就该在屋子里养病。”林宵不顾林豫的阻拦，走到林淼面前，居高临下看着她，“这疯狗的模样是要给谁看？”
“贱人！你这个贱人，是你害我变成这样，是你害我在花宴上面出丑！”林淼拼命想要挣脱家丁的束缚，“看我不撕烂你的嘴！”
乔万云从后面赶来，喊了一声淼儿，推开家丁自己抱住林淼安慰，但现在的林淼谁的话都听不进去。
林宵歪了歪头，，面上渐渐有了冷意，笑意和冷意混合在一起，形成一种别样的娇艳：“三妹妹口齿伶俐，行动利索，怎么我落水那一日也不知道拉姐姐一把呢？还是说......只顾着自己在南平王面前得脸，全然不顾姐妹情分？”
林淼霎时便停止挣扎，扭曲的面容登时浮现几分恐惧，乔万云死死瞪着林宵：“宵丫头，淼儿如今还病着，你这样的话是该对一个病人说的吗？”
哪壶不开提哪壶，说得便是林宵了。
林淼的病情好不容易在这几日稳定不少，这么一吓，喝下去的药全白费了！
“哦？病人？”林宵凑到林淼脸前，光彩模样映在林淼眼中，她慢慢开口，语速缓缓，笑意满满，“我是病人的时候，三妹妹说话可从来不留情面。”
语罢，她忽然直起身朝外走，身后林淼的撕喊被抛诸身后。
少女穿着缠金云锦做成的大袖，走到门口上车时她微微侧过头，对上林淼的眼睛。
第一步。
......
校验场上的校验官有五名，校验会持续到下午，已经完成当日所有校验项目的人也不可以提前离场。
今日是艺考第一天，考验琴、画。
到场的贵女先去抽签，然后按照座位上的名字落座。
因着林淼突然冲出的事情，三人到场时已经晚了，箱子里的纸条没剩下几个。
林豫一抽，是三十七，林墨四十八，最后是林宵。
她将手伸进箱子里，好一会儿才拿出纸条，打开后一个“叁”字跃然眼前。
“这么靠前......”林豫皱起眉，“不知道你会碰上谁，总之小心为妙。”
而林宵已经笑了起来，林豫不知道她在笑什么：“你笑什么，吓傻了？”
“只怕是碰上熟人了。”她收起纸条，抬头看着远处扥校验场子。
方才抽签时，她也是抱着试一试的心态，在箱子里剩下的纸条中逐一摸索，最终摸到有一张纸条的边有个小缺口。
因前生和这世的一些事情对不上，所以林宵也不确定自己这个签是否能如己所愿。
好在，她猜对了。
依稀记得前生未进宫时的一次校验，柳七七抽到的对手是自家好姐姐，柳欢容。
那场校验最后的结局是什么？
是完败，她甚至没有在自己擅长的琴技上取胜。
是四姐姐太强么？
不，是她带去参加校验的惊鸿被做了手脚，是她的心理承受能力太差。
是纷纷而来的议论，是接踵而至的质疑。
艺考琴技，参考贵女可以带自己用惯了的琴，没有琴的就用校验官准备的。
那么多琴，偏偏是她的惊鸿琴弦被微调，微调到她哪怕听得出也无法在短时间内纠正。
一败成名。
林宵收起目光，跟随林豫和林墨走进去，找到自己的座位坐下，缠金云锦的大袖在日头下浮现出自然的花色，波光粼粼，如梦如幻。
林大姑娘是第一次参加校验，生面孔，虽然声名在外但真正见过她的人不算多，此时堪堪往那里一坐，周围人的眼光不由自主看过去。
校验场外还围着不少前来观望的公子哥，昂驹轩的校验明日才开始，公子哥里的惊叹声一浪高过一浪，在得知这就是林大姑娘时，这些惊叹更为轰动。
这少女怎么也没法让人和传闻中泼辣的林大姑娘挂上钩，但不可否置这就是事实。
于是惋惜的声音渐渐盖过惊叹。
贵女们互相询问抽到的数字，林宵坐着不动，对面落座的是柳欢容。
柳欢容和几个贵女谈笑着，注意到一股不寻常的视线，她抬起头四下寻找却没找到。
可能是多疑了吧，自己这么好的名声，嫉妒的人肯定不少，有那样的视线也不足为奇。
柳欢容笑着，笑着。
林淼不在，因此这次校验项目的所有一甲，她必须拿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