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婉昀，当年的事，其实都是我父亲安排的。”顾寒川忧伤无比地看着面前的女人，“你也知道我的处境。”
裴婉昀将手中的香烟狠狠地摁死在烟灰缸里，随口问：“是吗？不过当年的事，我都忘得差不多了。”她垂着眼眸，摆弄着手中的咖啡。“我想，你也不是找我叙旧的。”
顾寒川有些挫败地叹了口气，心想，虽说不是叙旧，但好歹之前爱过……被裴婉昀这么一怼，顾寒川倒是真不知道下一步该怎么演了。
“裴氏现在还好吗？”他问。
裴婉昀喝了一口咖啡，“挺好的。我弟弟，你很熟悉的。少彦，有他在，裴氏很稳定。”
“你感激裴少彦吧。”顾寒川试探着问。
裴婉昀凄楚地一笑，却并没有回答顾寒川的话。只是这是一种悲伤的沉默，在裴婉昀看来，她的确应该感谢裴少彦，如果不是他，她应该永远都不知道自己父亲的真正死因。但在潜意识里，她却并不想接受这个现实。
她不想接受，父亲是被三叔所杀，更不愿意承认是那个小三的孩子让父亲沉冤得雪。在这种矛盾的折磨之下，裴婉昀已经好几个晚上都没睡觉了。
为了回避顾寒川的问题，她又从包里抽出一支烟，但这一次，顾寒川直接抢过了她的香烟，并说：“女孩子抽烟不好。”
裴婉昀看着空空的手，自嘲地一笑，依旧不说话。
“婉昀……”顾寒川放低声音，依旧是一副深情款款的模样。
他眸光缱绻，薄唇噙着一抹浅笑，只是他自认为的温柔多情，在裴婉昀眼中却是浮夸的可笑。
“好了，顾寒川，别演了。”裴婉昀看不下去了，一阵见血地说。
顾寒川像个正在表演的演员，被导演忽然喊了NG，他的笑容凝滞在脸上，而眼中那抹温柔却慢慢被冰冷取代。
“如果你是想让我帮你对付裴少彦，我可能没兴趣。”裴婉昀打量着顾寒川，“别说他刚帮我把杀父仇人送进了监狱，就算是看在裴氏，我也不可能在此时落井下石。”
虽然被看穿了心思，但顾寒川却并没有就此罢休，“婉昀，对付裴少彦你不感兴趣，但你对裴氏也一点不感兴趣吗？你的父亲裴云湖先生，为裴氏立下战马功劳，可他的‘战果’却被别人攫取了。当初，若不是你父亲忽然病故，你们母女也不会这么多年流落在外。你有没有想过，你父亲死于非命这件事，你爷爷或许早就知道呢！”
听着顾寒川的话，裴婉昀的眼睛又红了，放在桌子上的手也握成了拳头。爷爷或许真的知道，他只是偏心而已。
“眼下，裴少彦这样拼死也要将裴照江送进监狱，你以为他是为了你们吗？”顾寒川嘲讽地冷笑，“他只是让裴氏变成他的裴氏而已。所以，我只希望你能保持清醒的头脑，不要轻易再将来之不易的成果拱手让与他人。”
裴婉昀被顾寒川的话打动了，她甚至觉得他说得有道理，裴少彦打着肃清裴氏内部的旗号，其实就是清除异己。裴照江入狱之后，董事会中还有谁是他的对手？大伯裴凌海是他的父亲，翩然集团代表顾宁馨与他有着不清不楚的关系，此时裴氏几乎已经是他的了。
“这些道理我不用你教。”裴婉昀并不领顾寒川的情。这些年来，顾寒川的所作所为已经将她少女时代残存的对他的情感消磨殆尽。她已经无法将眼前这个深不可测的心机男与当初音乐室那个翩翩少年联系在一起了。
她喝了最后一口咖啡，站了起来。
此时，鬼使神差地顾寒川忽地就握住了她的手。
“婉昀，有些事我还是想跟你解释一下。”此时此刻的顾寒川，才算真的有点诚意，毕竟眼前的女人的确是他少年时代爱过的，也是目前为止，他人生中唯一爱过的女人。
裴婉昀身形滞住，任由他握着自己的手。
“那年你去欧洲找我，我……是因为受伤住院了，没办法见你。”顾寒川的声音有些滞涩。
裴婉昀蓦地转身，甩开了他的手，“那你伤好之后呢？”美丽的凤眸里满满都是凄楚地质问。
其实直到此刻，他们重逢对两人来说才变得有意义。
顾寒川的声音越发滞涩低沉：“伤好之后，父亲跟我说你跟一个俄国人订婚了。”他低着头，不敢去看她的眼睛。
“所以，就因为一个听来的消息，你就认定了我要跟别人结婚了？甚至都不曾找我确认一下这个消息？“裴婉昀泪眼模糊。她知道这个男人狠心绝情，但没想到他会这么狠心绝情。
顾寒川颓丧地站着，一言不发。年少时的爱情原本像是浮光掠影，若不是裴婉昀一直苦心经营，他可能抽身的更早。他不是不爱她，只是爱得不够深。
“对不起。”顾寒川叹了口气，真诚地说：“婉昀，希望你能原谅我。”
“原谅？”婉昀看着顾寒川，倔强地擦去眼泪笑道：“好啊，那你现在还能爱我吗？”她挑衅地看着他，说得自然是气话。
顾寒川竟然心头一凛，脑子里瞬间浮现了林嘉童的身影。
“那你呢，你还能爱我吗？”顾寒川将话题抛给了裴婉昀。
婉昀凄冷地一笑，扭头就往外走去。这一次，顾寒川没追，而是颇有几分颓丧地坐了下去。
他点了支烟，用力吸了两口，少女时代的裴婉昀便出现在眼前。她黑发齐肩，白裙飘飘，虽然样子柔弱，但却是名副其实的小辣椒，像谁呢，特别像现在的顾宁馨。只是比顾宁馨更蛮横、不讲理，毕竟是裴氏的大小姐。只是有一点，蛮横的裴大小姐对他，是绝对的死心塌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