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八十九章忠义的真意
谈判到此，图穷匕见。
归附大宋，只这四个字，就为这一次宋辽两军将领密谈划定了基调。
这是让辽国，起码是辽国的一部分宗室、贵勋，与宋军将领密谈签订归降大宋的密约。
这样的密约若是在几年之后，成功侧翻在场的辽军将领归附大宋，甚至将辽国西京道部分区域纳入大宋版图。
这样的功绩，或许与直接带兵平灭辽国不能相比，但至少不逊于收复燕云十六州开疆拓土的功绩。
这样一来，就算当今大宋宣和皇帝刘胤佶再怎么刻薄寡恩，也找不出王宇、洛清川、曹樱与大辽协商密约的毛病，若是刘胤佶大方一些，甚至还要给王宇等人裂土封疆的奖励。
同样，王宇一再坚持，在密约上写上若是辽国覆灭，耶律南仙、耶律大石等人归附大宋共同抗金，这将是耶律南仙、耶律大石等人头上的一柄铡刀，若是泄露，等待他们的将会是让辽皇震怒，这等于让他们把一份把柄交给大宋。
耶律南仙、耶律大石知道在这份密约上签字意味着什么，但是他们没有选择，毕竟，他们现在是俘虏，不签，也许他们根本就回不了大辽，耶律南仙或许没事，但是，耶律大石、阿里奇等将领，甚至被宋军俘虏的辽军兵卒，肯定会死。
两座京观就摆在那里，王宇说宋辽友好不会杀人，耶律南仙等人都不信。
耶律南仙沉默，她不关注密约会对她带来多大影响，大不了一死而已。耶律南仙更关注辽国未来的命运，她知道王宇说的大辽覆灭是很大概率会出现的事实。
耶律大石同样眉头紧锁，他也有为辽国赴死的决心和勇气。
耶律大石沉声问道：“某想知道，若是如凌霄先生所说，我大辽不幸被女真人覆灭，你们大宋会支持辽国复国吗？哪怕，我们将燕云十六州还给大宋也可以！”
耶律大石说的诚恳，大辽都要亡了，哪里还顾念幽云十六州这么点地盘。
耶律大石更加关注，契丹、奚族等辽国上层、民众的命运。
这同样是辽国有战略眼光者如耶律大石、耶律南仙关注的一个焦点问题所在。
这也是让所谓的把柄失效的良方。
若是大宋能够支援辽国复国，合约怎么写都无所谓。便是拿到辽皇耶律延禧面前，大家也有说辞，这是为辽国找的一条后路。
也许，耶律延禧会死，耶律延禧的皇后会死，但是他们的儿子、女儿会活下来……
耶律南仙满怀期望的望着王宇，便是洛清川也睫毛微颤，希望自家闺蜜能得到一个肯定的答复。
亡国公主的滋味，洛清川不知道，也不准备知道，但那绝不好受。
“云逸，你说，到了那时，我们会如盛唐一般收留契丹人吗？”洛清川轻声问着。
王宇也不忍心看着耶律大石、耶律南仙憧憬的目光，但王宇不准备给未来的辽国遗老遗少留下造反的法理基础。
……
王宇道：“回答这个问题前，先带你们去看看我们林湖军的生产基地吧，这个很重要。”
耶律大石、耶律南仙、阿奇里、琼妖纳奇等辽国将领，跟着王宇等人来到了林湖军麾下的一处民众聚居区。
这里有汉人、契丹人、奚族人，大家正在喂食牲口，纺织毛料、纺织毛线，以及从珍宝斋获取生活所用的粮食、布匹、铁锅、盐巴……
王宇对大家解说道：“如果没有汉人，契丹、奚族在年景好的时候，还能活下去，但是一旦遇到黑灾、白灾，你们的日子就不好过，你们甚至不会种庄稼、不会种桑、养蚕，连铁锅、水缸这种东西，你们都不太会制作。”
看到耶律南仙想要辩解，王宇挥手打断了她，王宇给众人讲了农耕文明和游牧民族之间的差异和优势、劣势。
王宇道：“生活想要过的好一点，就不能单纯的靠天吃饭，就得让一个人能够多打粮食、多放牛羊、多织布匹、制造更加趁手、便利的工具。这些需要大量的技术投入，匈奴、突厥、辽国，甚至之后的金国都是做不到的，所以，为了民众能有一个好日子，肯定是你们归附大宋，这没有什么好讲的。”
耶律大石明知王宇说的是对的，却还想要做意气之争，王宇直接打断道：“你们不是诧异，我林湖边防军怎么会有那么多战力彪悍的骑兵？我告诉你们答案。”
王宇随意将几个林湖边防军战士胸前的衣服扯开，露出了狼头刺青，王宇冲着耶律大石他们道：“我们的士兵，当中很多人，曾经都是辽国军中的勇士，只是，他们跟着我们，能够让自己和家人穿得暖、吃得饱，老人病了有医生诊治，孩子有老师教导读书，只要他们付出劳动，他们就能过上比以往更加优越的生活，请问，这种情况下，只要我们这些上层人士不加以干涉，你们认为他们需要经过十年还是五年就能融入到我大宋？”
耶律大石看着穿着打扮与宋军战士无异的曾经的草原勇士，痛苦的闭上了眼睛。他知道，在温饱面前，在能让孩子读书识字面前，所谓的忠君爱国还能有多少影响力。
“我大辽皇族——我大辽帝国也能让民众过上好日子……”
耶律南仙想要辩驳，却发现除了号召民众对国家对皇室的忠义，自己竟然没有什么可以说的。
辽国统治阶层腐败，山河日下，普通民众的日子一日不如一日，很多人甚至私下里偷偷跑到了金人那头，这些都是耶律南仙知道的。
耶律南仙还没有无耻道说我们不需要学习，不需要劳作，需要的物资都去宋地抢夺的地步，那样王宇肯定有更加无耻的手段等着自己。
两行清泪再次流下，耶律南仙心中满满的无力感，辽国大厦将倾，便是辽皇午夜梦回恐怕也有所感，但是，他们却是无法挽回了。
王宇看着洛清川，又看看耶律南仙，诚恳道：“所谓的忠义，你们可以理解为忠于自己的首领、自己的帝王。我的理解却是，忠于生我养我的母族，忠于生我养我的国家，忠于我们的文化传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