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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3言情 > 古言 > 宫蔷燕歌 > 第一百六十五章 云锁嫩黄烟柳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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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六十五章 云锁嫩黄烟柳细

“对了——”宁砚泠突然想起一事,便问绿袖,“昨儿林嬷嬷拿来一本书,叫《女御枢密》的,你搁哪儿了?”

绿袖想了想,从小屉最下面抽出了一本浅绿印花布封面的,薄薄的小册子,上面是粉色的签子写着《女御枢密》四个字的。“姐姐,可是这本?”

宁砚泠接过来一看,正是,便随口道:“上面写着书名呢,你还问我。”

谁知绿袖竟不好意思地笑了笑,道:“姐姐,我是不大认得字的……”

宁砚泠听了,奇道:“那可影响你在宫里当差?”

“当差自然是不影响,不识字也有不识字的好处哩!”绿袖笑道,“就算私相授受的条子放在我面前,我也不认得的。在宫里不怕不认字,只要别做睁眼的瞎子就成!”

宁砚泠听了摇头道:“还是得认得几个字才是。你还小,这识字的好处你大了以后就知道了。”

“姐姐说笑了,我爹娘要有那个闲钱送我去上学堂,也不用把我卖给内侍省淘澄那几个钱了!”绿袖说起这般往事,脸上竟是笑着的。

“那是以前。”宁砚泠道,“你既是跟着我,我自然不会放你这样。”她一边儿说着,一边儿只往书架子上去寻。

不一会儿,寻了三两本《千字文》、《百家姓》并《千家诗》的。宁砚泠笑道:“这还是上回儿从萱室殿书房里拿来的,一时竟忘了还,也无人来讨,真好给你认字读书用。”

绿袖便答应了,其实她最是机敏,哪里不肯读书呢?不过是为着宁砚泠没吐口,她自己不好自作主张罢了。现在宁砚泠既支持她读书认字,又找了书来给她,她焉有不从之理?早欢欢喜喜地接了过去,翻看起来。

宁砚泠从笔林里取了一支白狼毫,又揭开颜料盒子,蘸了蘸赤红色,就着绿袖的手里,点了四句“天地玄黄,宇宙洪荒。日月盈昃,辰宿列张。寒来暑往,秋收冬藏。闰余成岁,律吕调阳。”

点好后,她撂下笔,笑着对绿袖道:“你这等聪明,每日一句也使得,两句也使得。这样短则三两月,长则半年,你也认得千余字在心里了。”说罢,宁砚泠又指着桌上的纸笔道:“这就定下了,你每日描写八个字,边写边记,写完了我给你改。”

绿袖摆手道:“认字还使得,写字就免了。这些纸笔都是姐姐的份例,若是用得多了,内廷问将起来,姐姐没使多少,倒是都给我使了,这还了得!”

宁砚泠想绿袖就算每天写又能写多少。再说了,就算写完了问内廷要去就得了,她才不信内廷敢这么为难她的。怎么说她现在大小也算是个嫔,实在不行就去找楚皇,让他批一点,自己替他办事,难道还当不得多取些纸用么?

这么想着,她语气也蛮横了些,道:“妹妹只管写罢,谁敢管我们这屋的吃短用度!”

“也是,姐姐现在是陛下心尖上的人,内廷讨姐姐的好都不能的。刚才是我想差了!”绿袖撇撇嘴,笑得狡黠。宁砚泠不觉心中一动,原来这小妮子挖了坑,在这里等着自己呢!

“什么心,什么尖的,尽着嘴胡说!”宁砚泠嘟起嘴,假意嗔怪道。

绿袖却是笑弯了眼:“陛下这才大婚,一个月都不到。不在皇后娘娘那里,却巴巴儿地跑姐姐这儿来,不是心尖尖是什么?”

这一下却叫宁砚泠心惊肉跳,绿袖说得不错,楚皇前日独宿长乐宫也就罢了,昨夜千不该,万不该宿在自己这里。这事儿必然如前日之事一般,传遍了东西六宫。楚皇等于是当众拂了景后的面子,怕是景后嘴上不说,心里也怨上了自己。待会儿去请安还不晓得是个什么情形……

宁砚泠想起来有些露怯,要真是皇后也就罢了,可是她心里知道,那是曾经和她亲如姐妹的橙心。虽然橙心欺她瞒她,可是她依然不想公然和橙心作对对敌。

也许久经悠悠岁月,终有一日,她也可以坦然地对橙心说,自己已经不介意了,也不恨她了。到时候就能坦然地相忘于江湖了,也算是完了此缘……

可是眼下……宁砚泠不得不提起气对绿袖道:“这话切不可再提,更不能和人说。”

绿袖不知宁砚泠为何突然变得严肃起来,但是她心里敬重信任宁砚泠。宁砚泠说的话她都奉若圣旨,因此绿袖不假思索地点点头,当即应了下来。

绿袖虽然应了,可是宁砚泠的心里还是跟压着块大石头似的,没来由的叫她气闷。于是,她随手翻开那本《女御枢密》,心烦意乱地看了起来。这一看不打紧,只看得她脸红心跳,连方才的气闷也都忘记了!

原来这《女御枢密》几乎算是一本后宫嫔妃侍寝的启蒙册,里面倒是没有宁砚泠想看的,譬如“如与帝王同卧,次日清晨醒来后,是否该行礼”等内容,却是满满的春闺秘事!

宁砚泠忙背过绿袖,这玩意儿小孩子可看不得!她慌忙打发了绿袖出去拿个什么物件儿,就这么支开了绿袖,一个人看了起来,越看越是脸红心跳。其实宁砚泠自己也不过十五岁,于男女之事上也算是一窍不通。

宁夫人治家很严,除了那赵嬷嬷那老仆,其余成了亲的仆妇一概不许在宁砚面前走动,更不许说什么私话儿。而日常服侍宁砚泠起居的就是小鸢儿那丫头,也是一派孩子气,什么也不懂。

虽说二婶也住在后院,可是她一个寡居的妇人,只有躲是非的,哪有去惹是非的理儿?自然是十分地清净。所以,宁砚泠长了这一十五岁,却是一点闺房之事都不晓。

这会儿看了这本十分露骨的《女御枢密》,心里竟是突突地跳,面上也红透了。她又像想起了什么似的,一个劲儿地翻查,果然找到了——“探其床榻间落红,始知其处子之身……”

宁砚泠读着这句,只觉得脸红心热,一颗心在胸膛里突突只跳。原来,原来……楚皇也算得上是用心良苦了,用发簪挑破指尖,也不过是为了替她作伪,好掩盖两人真正的关系……

宁砚泠看着想着,一时害羞,一时又感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