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亦是不动声色抬起眼帘看向她，两人的视线相交半晌，复而我淡淡一笑，“王妃说笑，清霜如王府这些时日多受王妃照拂，日后也还得王妃多多照拂。”
姜楚歌一向冷傲的脸上浮现出一点点笑意，似是嘲弄，只是很快便压下，“你与我一同伺候王爷，照拂自然是不必说。王爷既然嘱托下查处这事，我也会全力而为，而且府中那些污秽的东西也是要早些清理出来才好。”
她扬脸看着我，我不卑不吭道：“王妃所言甚是，如此便有劳王妃费心查处。”
我从姜楚歌处离去后命了美景前去她那儿，姜楚歌既要动手查，不管她是真查还是假查，我总要配合她。
若怜跟着我一起前去煜王府，她压着嗓子问我，“公主，下毒之人会是王妃吗？”
我摇了摇头，端看姜楚歌刚才的反应，倒叫我摸不准头脑了，先前我确实怀疑她，可她方才的神态却又似乎当真与此事无关。
我暗自揣摩着，在宫中几年，我早已经知道看人不能全凭皮相，这事到底是谁没得证据之前，无论如何猜想都无用。
到达煜王府煜亲王并不在府中，我去了王妃院子里，让若怜等候在外头。
王妃自然是无事的，她正在跟婢子玩着花牌，见我来了，推开了手中的排，笑着迎了我。
婢子们见我前来，低着头朝我行礼，将桌上的东西收了下去，我坐下与王妃说话，待茶点奉上，王妃将她们都遣退了下去。
待她们都退了下去，王妃拉着我的手低声道：“芳萱死了。”
我眼角微微一挑，王妃看着我微微摇头，“不是予文所杀，他们昨天赶到长昌街时芳萱刚刚咽气，身中数刀。”
我内心顿时一沉，将手中端着的茶盏搁在桌上，皱眉道：“芳萱的藏身之地应该没有其他人知晓…”
煜王妃眉眼微微一转，“她藏身京中本就十分危险，她们找上你时便将行踪暴露了出去，会有其他人知道也并不奇怪。”
“那，那些人是……”
我看着王妃，王妃静默不语，我略一咬唇，低声道：“是太子的人吗？”
“如果是夜儿查到芳萱会把她保护下来，能对芳萱下手之人必然是与之有利害冲突的。”
王妃虽然没有直接说明是太子，可意指已经很明显，一定要让芳萱死的只有太子，其实太子这么做也无可厚非，芳萱的确足以威胁到他，我若是是太子，也定然不会留下活口。
半晌后，我缓缓启唇道：“那孩子呢？”
王妃叹息道：“孩子没找到。”
我抿唇垂下了头，手指抚着杯壁，其实我心中已经有了答案，只是不死心的想要这么一问，芳萱要死，她的孩子又怎么可能会被允许活在世间。
“可怜一个不知世事的孩子，怕也是凶多吉少。”
听着王妃低声喃喃，我抚着杯壁的手微微一顿，蹙眉看向王妃，“母亲刚刚是说孩子没找到？”
王妃见我反应的突然，有些凝滞着缓缓点头。
我看着手中的青瓷茶盏，转而朝王妃道：“芳萱身边还跟着一个贴身嬷嬷，好似是芳萱的乳母。”
王妃诧异道：“予文说只见到芳萱一人的尸首。”
王妃看着我凝重的面色又缓缓道：“如此说来可能是乳母带着孩子逃了？”
我轻轻点头，芳萱本就拖着一副病体，很有可能是舍下了自己的性命让那嬷嬷带着孩子逃命，如此一来也能解释为什么只有芳萱一具尸首。
我思忖着，启唇说，“杀芳萱之人未必没有察觉到还有一个孩子，他们应该不会善罢甘休，而且那个嬷嬷知晓的事情也不少。”
王妃颔首同意我所说，“只是现在不知晓她们到底是死是活，一个老妇人带着一个孩子想要躲避追杀不是易事。”
我紧抿着唇，要当真是太子的人将芳萱等人灭了口也算是绝了后患，只是现在京中局势纷杂，我昨天又见过那个老妇，就怕她没死落入了其他人手中惹出是非。
我抬眼道：“幸而是在京中。”
王妃略有不解的看着我，我继续说道：“京中势力纷杂，无数双眼睛盯着风吹草动，无论谁想要搜寻那老妇都只得小心为之，以免败露功亏一篑，如此一来她活下来的机会倒反而更大，那嬷嬷无处可去，除非出城。”
我肃然了面色，朝王妃说，“她若出城便是死路一条，城门口肯定已经有人在留意。母亲，让父亲在京中小心的探寻那老妇的下落，若她没死绝不能落入其他人手中。”
王妃认真颔首，我又与王妃说了那老妇的一些特征。
她若是死了那便一了百了，若没死必要攥在我手中才好，芳萱藏了这么久一直没有败露，偏偏昨天见了我就败露了踪迹，追杀芳萱的那些人可知晓我见过她？那老妇又是否怀疑是我朝她们下杀手？
不论如何，都要好好找一找那老妇，否则那老妇要是反咬一口朝夜王府泼来脏水将得不偿失！
我在煜王府待到傍晚时分都不见煜亲王回来，王妃见我担心此事，便亲自将事情吩咐了下去。
我知晓就算要搜查也急不得，而且那老妇极其狡猾，若是没死也不会那般轻易叫人搜寻到。
我刚回到夜王府便听黄焕全过来传话，说王爷待会过来用晚膳，我吩咐了下去，让厨房备几个他喜欢用的菜。
沐浴后我换了一身家常轻便的浅青色罗裙，头发梳成低云髻，用几支朱钗点缀，又从后脑余出一缕发束垂在胸前。
天空渐渐染成了暗暗的金橙之色，散发着一日最后的余温，穹顶好似一张染布，铺向天边，颜色渐渐艳丽。
我刚收拾妥帖，便听到外头的脚步声，若怜看了眼院子外，眼中飞笑压低声音说，“王爷来了。”
我笑着起身迎他，前来的不止轩辕夜一人，还有十三皇子。
轩辕夜与十三皇子一向同进同出，十三皇子就犹如轩辕夜的一个小尾巴一般，见他一同来，我倒没有多少意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