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瓒带了一万人与牙石湾退回的五千守军，一路摸去了牙石湾南岸。一如言衡和傅玄的猜测，东瀛的兵力不足，为了突破边防已经分了大量的兵马去席城，攻打偃云城的兵马被萧国灭掉一半，剩下的人也被萧国牵制在牙石湾北岸，不敢渡江。
王瓒率人自北岸迂回，途径萧国驻守的地方，王瓒驻马遥遥地看了一眼。萧国带兵出击的是骁天骑将领之首，沈恪。沈恪现年二十八岁，已有妻女，他是十八岁的时候一战成名，后来的几年可谓是战无不胜攻无不克，不过近几年新起之秀太多，沈恪的风头渐渐不如当初，但是他十几年征战八方的经验也不是后起新秀能比的。
王瓒驻马的时候，沈恪也正在营帐附近巡视，他一手在腰间扶刀，另一只手垂在身侧，大刀金马地站在那里。远远地，两个人的目光碰撞在了一起，此刻他们是战友亦是敌人，此次遥遥一打眼，下一次见面可能就要打个你死我活了。两个人目光之间的碰撞非常激烈，但也就是那一瞬，随后两个人都露出了一个了然的笑，仿佛英雄相惜的一个对视。
王瓒身旁的任凤箫看到王瓒在看那边，随着看过去，一边问道：“怎么了？”
王瓒收回目光，摇了摇头：“没事，走吧。——驾！”
两人再次动身，马蹄掀起的尘土飞扬，吸引了萧国驻地巡逻的将士们的注目。
“将军？”沈恪身边的一副将问道。
沈恪从王瓒身上收回了目光，勾了勾唇角：“期待，和凤朝骑一决高下的时候。”
迂回至牙石湾南岸的路上，还遇到了几拨小股的东瀛军队，不过就算是小股的队伍，也是编制齐全，一看就是有计划，有准备的将军队分部到牙石湾沿岸进行防守。为了不打草惊蛇，为了除掉这些“钉子”而不打草惊蛇，王瓒颇费了一番心思，这时候，任凤箫就发挥出了他的用处。无论是用毒还是暗器，他总是可以出其不意地解决掉敌人的“眼”，瞎了的对手要好对付得多。
任凤箫出来之前特意带了一个包裹，王瓒起初有些不屑，带兵打仗还带这么个包裹，看起来像是些衣服，以为是出去郊游的吗？
说起来王瓒和任凤箫还有些渊源，王瓒的叔叔曾经在任凤箫父亲任歧的麾下做事，不过在任歧被陷害之前，王瓒的叔叔因故被调离禁卫军，调入了晋国王城的巡防营中，这才免过一劫。虽然只在禁卫军中待过短短的两三年，但是他对任歧也是非常的崇拜和尊重，当初任歧通敌一事事发，他也曾跳出来表示过不相信，但是后来证据确凿，他也无话可说。因为他为任歧出头的行为，他的仕途一直不顺，直到后来，言衡建立凤朝骑，将巡防营改为南巡营，纳入凤朝骑之中，他才在言衡手下再发挥自己的能力。王瓒进入南巡营也有他叔叔的一份力在其中，不过后来王瓒自己能力非凡，逐渐爬上去，成了南巡营的首领。
有这样的叔叔，王瓒对于任凤箫最初是没有恶感的，但是看到任凤箫带了一包裹女人衣服的时候，他还是忍不住有些反胃——一个大男人扮成女人，他是在有些接受不了，而且还曾在心里暗暗觉得任凤箫真是给任歧丢人了。
有一次在营帐之中，任凤箫仿佛发现了他的神情，笑了笑，放下手里的东西，抬头看着他问道：“王将军怎么了？”
王瓒撇开目光，尴尬地咳了一声，说：“咳，没什么。”
王瓒转移了话题，任凤箫只要顺着下台阶就是了，可他偏偏不，非要继续说下去：“王将军是觉得我带一些女人的衣服，很变态？”
没料到任凤箫说得这么直接，王瓒都觉得有些尴尬，他掩唇轻咳，解释道：“也不是……”
“王将军不用掩饰，”任凤箫不领情，打断了王瓒的话，“其实最开始为了保命不得不变成一个女人，我有时自己都觉得自己很恶心，不过后来就习惯了。甚至有的时候，我自己都会恍惚，自己究竟是男是女。”
王瓒也听说过关于任凤箫当年的事情，被人救了藏起来，为了不被察觉，不得不改掉名字，扮作女子，这不是他所想，是这个人世给他的苦难。
“任公子……不必计较这些，无论当世还是后世评说，都不能改变事实，问心无愧便是。”王瓒真诚地看着他说。
任凤箫耸了耸肩膀，说：“我还想计较什么后世评说吗？”
王瓒一想，也是，这人是江湖上有名的“毒女”，这种人，还计较什么后世评说吗？
后来王瓒也总算知道了任凤箫带着那几身女装干什么了，就像现在这样，任凤箫穿了一身花红柳绿的少女装束，长发松松挽着一个半螺髻，提着一个破旧的，不知道从哪里拾的小筐子，晃晃悠悠地就去探路了。
后面隐藏着的先锋小队看着前面的任凤箫，王瓒身边的副将看着他，表情有些难以言喻：“将军，任公子这……还真是漂亮啊，不说出来，谁能知道是个男人啊。”
王瓒给了他一个爆栗，说：“你怎么那么多话呢。”回过头来自己却嘀咕道“真像个大姑娘，比凌霄像多了。”
副将被堵了一句，颇有些委屈，听王瓒这么说，忍不住道：“您可别让凌霄将军听见，要不然……哎哟”
要不怎么说，祸从口出呢，副将又成功给自己赚了一下。
后面的亲卫们可没副将这么大胆子，就算真的想笑，也只能强忍着，憋不住了才噗嗤笑一声，然后迅速捂上嘴，把剩下的笑给憋回去。
王瓒回头瞪了一眼身后的一众亲卫，当下没时间教训他们。他回过头去看任凤箫，他已经走出去一段距离了，这片地草长得很肥，他樱色的裙裾在沾着露水的草地上蹭来蹭去，居然有一种摇曳生姿的感觉。王瓒晃了晃脑袋，自己给自己强调了两遍他是个男人，再抬起头来，就看到任凤箫已经踏过安全区，进入他们之前预测的一股东瀛兵马的防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