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带着一道拿给绮罗。但是别让它再叫了。”
小厮闻言,忙不迭捂住猫儿的嘴巴,将风灯夹在咯吱窝跟上了斗篷人。
这一次,过了许久再没有声音传来,反而是最高处绮罗屋里的窗户堪堪关上。
天歌放开了按着褚流的手,却听后者轻声开口:
“方才那人就是潘炳涵。”
天歌神色一凛,朝着褚流看去。
上一世她来临安的时候,潘炳涵早已下了诏狱被处死;而如今她来临安不足两月,又时常在百花阁中,所以尽管常听此人的名字,但也仅限于知道有这么一个人,真正长什么样子,却是全然不知。
如今褚流一说,再一想方才二人所见所听,天歌对此人的认知又更近一层。
“他不是江南人?”
“据说祖上在北地,后来因为有一年大旱,便来了江南,后来一路做到了杭州府军大将。”
“怪不得。”
天歌了然,方才她借着微光看到的潘炳涵的长相,全然不是南地儿郎的模样,若是不说身份,只看外表,她一定会将此人认成北地之人。
而且那份谨慎和敏锐,以及毫不遮掩的凛冽之气,显然不是南地领着一群饱食终日部下的人会有的气质。
此刻看到潘炳涵,天歌终于明白,这样一个人为什么会屯兵谋反。
想到这里,天歌抬头看了看另一个方向,下定了决心。
“朱二这里你盯着。”
褚流闻言阻拦,“我去跟潘炳涵。”
天歌轻轻一笑,“那你知道他去了何处吗?”
“一会儿见机行事,若是被发现就赶紧跑。”说完最后一句叮嘱,不等褚流回答,天歌已经从花丛中跃出。
……
……
绮罗屋内。
一见潘炳涵进来,小媛便跟着那小厮识趣儿的离开。
不过临走之前,小厮倒是机敏的将阿福留了下来。
然而此刻的绮罗却是一改往日的热情,兀自坐在妆台前,不知想着什么。
潘炳涵解开斗篷,露出挺拔的身姿,随手将屋里先前大开的窗户关上。
“暑天多蚊虫,你的皮肤又细嫩,这样开着窗户,仔细晚上睡不安稳。”
“就算是不在暑天,我也没睡得安稳过。”
绮罗的声音一改往日温顺娇美,变得很是冷淡,话里更是夹杂着几分针锋相对的意气。
潘炳涵的手滞了滞,却没有动怒,而是顺手捞起先前小厮临走之前留下来的猫儿,朝绮罗这边走了过来。
“这是谁又不长眼的惹我的美人儿生气了?”
绮罗忽然不再说话。
潘炳涵顿时明白了,“原来是在生我的气。”
说着他走到绮罗跟前,抚了抚怀中的猫儿,“是因为今天小媛去我府上的事情么?”
绮罗盯着妆台边的青铜小像,轻笑一声。
“一介花楼婢女,不管去哪一家府门前,都是吃闭门羹的结果,被尊夫人羞辱又算什么?说来也是我勾她的夫君在先,夫人就是寻到醉韵楼来闹我一通,也是我该受的。”
花楼女子声色侍人,本就是一夜露水,若是遇上个没有娶妻的,难得演绎一场绝恋,但遇上有家室的,可不就是坏人宅邸夫妻恩情的主儿?
宁拆十座庙,不毁一桩婚,那是要遭报应的。
她如今可不就受着这样的报应么?
潘炳涵闻言笑了起来,这样的话他听了太多次,只觉得是女孩子的赌气之言。
将怀中的猫儿往绮罗的方向递了递,潘炳涵道,“先前那引路的龟公说你喜欢这猫儿,方才见到,便捉了上来给你。”
然而绮罗却是看也不看,依旧木木的坐在那里。
潘炳涵抚着猫儿的动作慢了下来,但依旧是柔声哄劝。
“你且放心,我先前答应你的赎身之事,定然不会食言。只是如今上都来的绩考官仍在临安,我手头上的事情还没有处理完,等此间事了,我便亲自去跟沈妈妈说。”
“那到时候,你可能风风光光迎我进门?八抬的大轿我不敢奢望,但四抬甚至两抬的小轿我也不挑。我只要你迎我从你潘家的正门进,哪怕不入祖宗祠堂,只要堂堂正正的进你潘家的门,这一点,你可能做到?”
潘炳涵的笑容凝滞了,手下的动作也蓦地一重,惊得猫儿发出一声叫,从他怀中陡然蹿了出去。
“绮罗,你以前可不是这么不懂事的。”
“是啊,我以前只觉得,能得一人真心,便已然是奢望。”
回头看着面前的挺拔男人,绮罗忽的笑了起来,眼中噙出的晶莹泪水被她随手挥去,柔软的武器还未出鞘便被丢掉。
“可是我如今却明白了,真心不能当饭吃,真心也不能让我堂堂正正进你潘家的门,真心也不能保住我的儿子,更不能让他在潘家的祠堂里拥有作为子嗣的姓名。”
拿起桌上的小铜人,绮罗站起身来,将那笑得正灿烂的铜像正脸摆在潘炳涵面前。
“你曾说过,你一直想要跟我生一个儿子,让他如你一般英武,又如我一般多才。可是也是你剥夺了他来到这世间的权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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