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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8章 来自远方的真相(十)

据宝福祥说,这是他参加的第一次战斗,这之前,他仅仅学会了怎么用枪瞄准儿,连枪靶还没打过就被推上了战场。

“冲锋号响起,大家伙就像打了鸡血一样,抱着舍生取义的必死决心,嘶吼着冲向3号高地……”讲到这里,宝福祥双手紧握,浑身颤抖,仿佛又回到了当年的战场,眼睛里再次射出了凶狠的目光。

“哒哒哒…….”他继续说:“就在此时,从高地上射出了一排排愤怒的子弹,身边的战友应声倒地一个、两个、三个…….中枪的战友越来越多,大部分人连哼都没哼一声,就匆匆献出了自己年轻的生命……”

“有的人只有十五、六岁,他们还是个孩子啊!呜呜…..”宝福祥无法继续讲下去,嘴角随着呜咽声有规律抽动,泪珠子噗嗒、噗嗒掉进面前的酒杯里。

“擦把泪。”姬升耀从卫生间里拿了条毛巾,塞进宝福祥手里,安慰道:“过去就过去了,想开点儿。”

宝福祥没理他,擦了把眼泪,端起面前掺了眼泪的白酒,一饮而尽,然后示意姬升耀再次倒满后,继续回忆往事。

“那时,战友们的意识中已经没有了生死界限,大家唯一的信念就是:往上冲一步,距离胜利就近一分。所以,活人踩在死人的尸体上继续往上冲,正当我跟着队伍刚刚越过半山腰时,突然……”这两个字说出口,宝福祥的神色立马紧张起来,“突然有人在我身边大喊:小心!还没等我反应过来,身体就被旁边战友奋力撞飞。紧接着,`轰隆——`一声,一枚地雷在我刚刚落脚的地方炸响。倒地的瞬间,我听见`嗖、嗖……`无数弹片从耳边飞过,爆炸掀起的尘土扑在我的脸上、身上,那架势好像要把我掩埋尘土当中。”

说到这里,宝福祥感觉嗓子冒烟儿,他拧开一瓶矿泉水,“咕咚、咕咚…….”一气喝完,随手将空瓶子往墙边的痰桶扔去,那姿势就像投掷一枚手榴弹,只可惜准头不够,矿泉水瓶子一头磕在墙上后,晃晃悠悠的掉落在痰桶外边。

无声的嘲弄,并没有影响宝福祥的倾吐欲望,他继续说道:“响声过后,四周一片寂静,等了好一会儿,我听见身边有人埋怨我:`你小子走路怎么不长眼睛,那么大一个地雷,你硬往上踩,眼瞎啊,还是不想活了!`说话的人就是我的救命恩人——张连长。此刻,连长就躺在我身边,我毫发未伤,连长却被飞来的弹片击中大腿,满是鲜血。我哭喊着,完全不顾连长反对,抱起他就往回跑。跑出去没几步,正好碰到手抬担架的卫生员,卫生员接过连长退出了战场,而我又冲入了夺取3号高地的战斗中…….”

这次战斗,红色知青第一旅打出了威风,只用了不到20分钟就全歼敌人,取得完胜,被缅共授予集体一等功。

不幸中的万幸,张连长没有伤到要害,一个简单的小手术就取出了弹片。手术后,经不住张连长的强烈要求,他只在医院的病床上躺了三天,便回到了战友中间。

从此以后,宝福祥对这位救命恩人更加敬重,两人成了无话不谈的过命兄弟。

缅北的战事越来越紧,大仗小仗一场接着一场,根本不给战士们喘口气的机会。

8月初的一天,宝福祥所在的连队正在执行押解任务,当押解的队伍刚刚通过一个垭口,突然从两侧山顶上传来了喊杀声,不等战友们反应过来,“哒、哒、哒……”雨点般的子弹从山顶倾泻而下,山坳里的战士根本无处隐蔽,就像一个个活人枪靶,纷纷饮弹牺牲……

当宝福祥再次醒来的时候,他自己已经躺在了野战医院的病床上,他从医生口中得知,他们连全军覆没,全连战士都牺牲了,就连他们连负责押解的俘虏都成了抢下鬼。而他之所以没有死,是因为受伤后刚好被别的战士压在了身下,从而幸运躲过了敌人的扫射,一直等到救援部队清扫战场时,才将他救了回来。至于那位张连长,这场战役后也上了阵亡名单。宝福祥伤在前胸,一枚流弹穿过胸骨擦着右肺叶透皮而去,因为伤势较重,所以他整整在医院里面待了四个多月,等到他出院的时候,缅甸政府军开始取得节节胜利……

“xxx。”这是宝福祥第三次说脏话,也是他战斗生涯中,迎来的第三个转折,这个转折的起因是缅共战场上的步步败退。

“一帮无知之徒,学了个皮毛就像当老师,纯属扯淡…..”这句话宝福祥发自肺腑,从他蔑视而又愤怒的眼神中,可以看出下面的讲述将是一个对错误的回忆。

“那是一场运动,缅共内部称之为整顿运动,运动的主题就是清洗不坚定分子和叛徒,刚开始还算正常,集中培训、集中训练、相互提意见等等。可是随着战事的失败,更多的不满开始显露出来,于是所有人都开始推卸失败的责任,最后,红色知青第一旅就成了替罪羊……”说这话时,宝福祥掩饰不住自己的愤怒,连续大声咒骂了好几句,这才接着说:”因为我们的身份特殊,很快就被当作了整顿、发泄和转移失败罪责的对象,越来越多的战友被隔离然后悄悄消失,我开始急躁起来,不是因为怕死,而是看着战友们没有倒在战场上,而被冠以各种罪名枪毙杀害我的心都凉了,开始对自己莽撞的选择产生怀疑…….”

最后,为了继续完成“红旗遍插东南亚”的理想,宝福祥私下联络了其他几名知青,趁着夜色逃出集中培训班,跑进了野狼山。

宝福祥们本来打算翻越野狼山返回云南,从而在一个绝对安全的地方等待时机,卷土重来。可是,他们低估了野狼山的威力,那里到处都是原始森林,野兽、毒虫时时处处都在威胁着他们的生命,他们根本无法在密林里生存,更不能有效的辨别方向,常常拼命走了一天,等坐下来休息时才发现又回到了原地。就这样,他们在野狼山上晕头转向的跑了不知多少日,在失去三个战友的情况下,他们终于走出了深山,在政府军控制的一个小山村里落下了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