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道是陷阱还来，美人计？”
陆苏换了这幅身子之后，那张脸上便总是带着游刃有余的笑意，整个人都懒洋洋的。
他并未走近，而是抱着胸远远地看着红衣，眼神中带着探究。
红衣手中甩着鞭子，下巴微微扬起，眉头上挑，自信而张扬，夜风吹起她额前的碎发，让她整张面容都得以映在陆苏的眼眸之下。
碎发间，她额角有一朵猩红的曼珠沙华印记，像是从她骨血中开出来一般，灿烂妖冶。
红衣手中软鞭忽然出手，直扑陆苏面门，下手稳准狠，用了十足的力气：
“想得倒美，废话少说，今日咱们就将这笔旧账算个清楚。”
陆苏往右侧一倾，躲过了这一鞭，红衣反手一甩，那鞭子便跟长了眼睛似的缠绕过来，缠在陆苏的手腕之上。
红衣忽然接近，另一只手中握着燃烧的鬼火，她整个身子飞跃起来，缠着陆苏的手往下狠狠一拉，陆苏身子往前倾去，她便看准了那个时机，将手中的那团火往陆苏胸口处送去。
陆苏没有躲开，他被缠着的手忽然用力往后一拉，这股劲儿显然超过了红衣手上的力气，，她直接被拉了过去。
手中那团火，陆苏没躲，便硬生生的吃了。
红衣这团鬼火，可是从十殿那里借来的烈狱之火，用来炙烤罪大恶极的鬼魂，叫那些鬼魂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痛到极致，魂伤三分。
陆苏果然闷哼一声，可手上的动作却是更紧，他喉间低吟一声，语调沙哑地呢喃：
“若是美人计就好了。”
红衣猛地将他推开，以手中软鞭隔开二人之间。
“陆苏，少在那里装模作样，你让我觉得恶心。”
陆苏听到这句话，眼中的光芒碎裂开来，像是受了巨大的伤痛，甚至是踉跄着后退了一步。
“我早说过，前世缘前世尽，你做的一切，我不记恨，可你死也不休，弄到如今这幅地步，你我之间如今只能为敌。”
她挺直了背脊，一字一句，掷地有声，那双眼眸之中燃着熊熊火苗。
这样的眼神，陆苏曾经见过一次，那时候她还在城楼之下，带着满城的恨，那时候那双眼中也只有自己。
“前世缘，前世尽？分明你还是你，我还是我，怎么尽？上一次你这样满身怒气站在我面前，是为了一城池的旁人，如今你这般，是为了他？”
红衣直直地看回他眼里，没有说话。
“呵，可真叫我伤心，我寻了你那么多年，你心里就真的一点儿也没我？”
他单手拂过腰间的伤口，那里被红衣的鬼火灼伤了一片，如今正在往外涌着漆黑的鬼气，幽深漆黑的洞口仿佛也在控诉着红衣的冷漠。
“是我太纵容你，眼下看来，只有折断你的翅膀，才能叫你乖乖臣服于我。”
陆苏一抬手，掌心便凝聚出一把刀锋锐利的长剑来，红衣紧握着手中的软鞭，随时准备接招。
今日她来，不过是为了拖延时间，这个时间，崔珏的大军应当已经潜入鬼街的各个角落，她只需将敌方大将缠绕在这里，等陆苏赶去，便已经是大局已定。
红衣唇角一勾，手中的软鞭收回怀中，她深处右手，手腕上有一只红色的蝶振翅欲飞。
左手盖上，再抬手的时候，那只蝶便落在了红衣的指尖。
重生成鬼，她终于有了自己的武器。从前她的蝶，可以为她寻到凡世间任何角落的恶鬼，只为探知，而如今，重来一次之后，她的这只蝶，仿佛也有了血性，出手非死即伤，凶恶的狠。
只要停在恶鬼的肩膀上，就能带走恶鬼的半数魂魄，她知道要拿下陆苏并不可能，可若是伤他几分，却也是不在话下。
陆苏这幅身子，本就靠她当初的那份力量得以恢复，事实上，陆苏根本就杀不了红衣。
所以红衣才敢醉了崔珏独自前来。
“去，将我的东西，拿回来。”
红衣声音幽幽，那只蝶便扑闪着翅膀飞了出去，这蝴蝶飞的时候动作虽然轻缓，可却有着千军忽来之势，里陆苏一臂距离的时候，忽然猛地下坠，根本就不像一只轻飘飘的蝴蝶，倒像是一支利箭。
陆苏堪堪避过，倒是笑了一声：
“小霁，进步了不少。”
红衣自身也没闲着，手中软鞭不断，阻挠着陆苏躲避的行为，可那只蝶，最终也没有碰到陆苏，他速度极快，三两下躲开了红衣的攻击，绕到了红衣身后：
“不拿出点本事来，怕是入不了你的眼。”
语毕，他手中的剑落，一点儿也不含糊往红衣的肩膀刺去，红衣虽然侧身躲了一番，却还是被伤到，伤口处没有血流出来，涌出来的，是青黑色的鬼气，她狠狠地咳了几声，封住了伤口。
“蝶来！”
身后那只蝴蝶忽然化作了成白只蝶，将陆苏团团包围起来。
陆苏的眼神大亮，像是看到自己圈养的动物忽然长大一般，甚至是带着几分兴味：
“你总是叫我惊喜，原来还有神鬼同体的存在么？”
红衣捏着肩上的伤口，不明白他话语间的含义，躲了几下他的攻击，才后知后觉地明白过来，他不知道自己如今是鬼。
她定了心神，后跳几步，陆苏被那些蝴蝶缠住，倒是没有立马上前。
操纵灵蝶颇费心力，尤其是操纵上百只灵蝶，红衣受了伤，有些力不从心，那些蝴蝶的动作便慢下来。其中不少已经被陆苏斩落。
红衣定了心神，将身上所有的鬼气都归于一处，那边是袖中那支蠢蠢欲动的判官笔。
“上辈子你杀了我，这回，我便送你上路。”
红衣道，她终于是下定了决心，袖中的笔像一支气势如虹的箭，往陆苏胸口飞扑而去，陆苏适时打落了最后一只蝶。转过身，便瞧见那只判官笔扑面而来，穿心而过。
红衣眼中露出欣喜，她那双始始终漆黑的眸子一亮，便带上了生机。
她成功了，红衣捂着伤口后退一步，体力不支地半跪在地上，猛咳了几声，觉得体内力量失了大半。
她全身的力量都付诸于判官笔上，这一击下去，她算是自伤八百，连催动判官笔回来的力气也没有了。
“哎。”
谁的叹息声？
红衣晕晕乎乎，眼眸都看不真切，她半伏在地上，吃力地抬起头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