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亮干净的声音。
如果她没有记错，她的嗓子，在八百年前的城楼下，曾经被箭擦伤，声音沙哑的近乎难听。
已经许久不曾这般清楚地听过自己的声音了。
红衣摸了摸自己的脖子。
手指触及的地方，干净微凉，没有一丝伤痕，宛如上好的羊脂玉。
“墨书，速度挺快啊？”
她一个鲤鱼打挺起身，上下打量了自己一下，转过身十分满意地拍了拍墨书的肩膀。
“那是自然！哎，你去哪儿？”
见红衣一起身就往外走，墨书担心她出事，急忙跟上。
雨神看着二人远去的身影，偷偷抹了抹眼泪。
“墨书，你这是担心谁呢？”
红衣快走的脚步猛地停下，叉着腰，看着身后一脸焦虑的小仙。
“姑奶奶你元神方才归位，不可再入凡间，等好些再去成不？”
墨书苦口婆心，拍着大腿劝说道，形状太过夸张，红衣被他逗笑。
玩笑之余，她倒是不忘了安抚墨书，毕竟他被自己拖累着倒了八辈子。
可真是真真实实的倒了八辈子霉，她心想。
“我不去，不过我要去一趟姻缘神府邸，一起去吗？”
墨书一愣，见她急匆匆地往外走，下意识地就觉得她又要去人间了，原来是他多虑？
他想也不想地点点头，对于红衣的需求，他从来不曾拒绝，毕竟姑奶奶说的都是对的。
除了一句，人间是真的好。
这话，他再也不会信了。
两位小仙踏着祥云来到姻缘神府邸之前。
若说雨神是低调中的代表，那么姻缘神可以说是极尽奢华。
整座府邸在云层之中一眼望不见顶。
红衣想到他清冷的模样，实在不相信，他会有这样大的虚荣心。
从前她只听说过姻缘神的名讳，从来也不曾前来拜会过。
今日头一次见，倒是吃了一惊。
她二人方才踏进殿门，便有飞鸟前来，引着二人往前。
往殿中走才发现其中内有洞天，外面金碧辉煌其实是楼梯，从下往上，一圈又一圈，高不见顶。
中间种着一株参天古树，树上密密麻麻地绕着各种各样的红线，在红衣看来就像是一团乱麻。
红衣沿着树旁的阶梯，跟着飞鸟一路往上，在走到第九百八十阶的时候，见到了路尽头的姻缘神。
他手中捏着跟细细的红线，正在跟一旁的另一根比对，脸上分明没有什么表情，却是一眼可见的在纠结。
姻缘神放下手中的红线，那根红线便轻飘飘地飞了出去，挂在指头上。
“你回来了。”
他忙碌着手中的动作，没有转过头来。
“嗯，我来，是想知道，当初你为何多此一举，替我牵线？”
若不是有姻缘神在背后牵线，她不可能爱上凡人。
她第一次下凡，是带着仙身去的。
即便与凡人无异，她也不该有那多余的情思，更别说是那样刻骨的爱恋，爱到要抛家弃国，与凡人私奔。
姻缘神手上的动作不停，将一旁两根正在互相吸引的红线捏到一起，瞬间便成了一根红线，上面不见一丝缝隙。
“小雨神的姻缘，不是在下牵的。”
“不是你，还能是谁？”
红衣下意识的反问，他眼神淡淡地瞟过来。
“他已经为此付出代价了。”
姻缘神虽然是掌管凡间姻缘的神仙，可他本人却像是一块寒冰，没有一丝温度，叫人看着怪生气的，忍不住想撕开他那张脸，看看他冰封的内心究竟是什么模样。
“难道是水哥？”
红衣分神的时候，墨书便在一旁接上了，他挠了挠头发，恍然大悟的模样。
“难怪你当初一下凡，水哥就跟着去了，拦都拦不住，当初还传水哥爱慕你呢，原来是自己作的！”
他愤愤然，在一旁抱起了不平。
红衣的眼神依旧在姻缘神身上，看着他手中根根红线，以及淡漠的脸庞，忽然想起一个与他截然相反的人来。
“你这模样，倒是叫我想起一位故人，她虽端着孟婆汤，却有着最热的心肠。”
姻缘神不为所动，红衣哼了一声，便拉着墨书离开了，既然冤有头债有主，这破事儿到时候便找崔珏来算。
姻缘神看着手中结错的姻缘，琥珀色的眼眸神光一闪，脑海中曾经那个女孩明媚的声音又响起来。
“阿缘，这么多线你怎么分得清啊？”
他余光看着红衣渐渐远去的身影，唇畔微启：
“孟婆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