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看着自己怀里有了一篮子东西，沈怀若反应过来的时候，沈瑾瑜已经骑马走远了，带着几分真诚的笑意，远远的和他说话。
“堂兄，我最后叫你一次堂兄，我记得你小时候最喜欢吃橘子，这秋日上来之后，我们沈府就陆陆续续的收了许多，你这次去赈灾，紧接着就是边疆，想必也是难得吃到，现在拿着路上吃也不算亏。”
沈怀若听他声音清朗，面容都是真诚，一时之间有些怔然，他这么多日子倒是只记得勾心斗角伤心难过了，完全忘记了自己和沈瑾瑜是这么的要好。
“傻子，这么多只怕吃不完也要烂了。”
低头呢喃了一句，抬头的时候就直看到沈瑾瑜的背影，纤瘦带着几分病态。
“四皇子，一切小心。”
温润声线，独一无二，沈怀若不用看都知道是陶子骞。
将手里的橘子剥了一个喂了坐骑，拿帕子细细擦手，“陶子骞，你对瑾瑜千万分的好，我今日才感受到，你回去告诉他，我首先是沈怀若，是这沈国的四皇子，其次才是他的堂兄。”
话语冷清，说完就直接骑马走了，剩下陶子骞一干人留在原地。
陶子骞冷笑了一声，回去将话说给沈瑾瑜听了，心中却对沈怀若有了敌意，到底是可惜沈瑾瑜这样的赤子之心就这么被糟蹋。
沈瑾瑜听了之后倒是一点都不意外，看陶子骞面色不好，劝慰，“你不必为了我想许多，沈怀若要怎么样我都无权干涉，只是提醒他罢了，要是这兄弟的情分能做，就做，要是不成，我们二人也就走到这一步了。”
陶子骞颔首，从背后环住他，拿下巴仔细得蹭了蹭，微叹一声，“瑾瑜，这世上，你只需要信我一人就是了。”
沈瑾瑜知道陶子骞心疼自己，笑了笑，转身回抱他，笑得有些傻。
这边沈怀若已经上路了，身边跟着的人见他不动声色，又看了看一旁的一筐橘子，有些讨好得笑笑，“主子，这么一筐东西放在车上着实有些碍眼，不若给下人们分分，也是好的。”
沈怀若半天反应过来，看他一眼，突然伸手掐住他脖子，“要怎么处理是我的事情，你多什么嘴？”
那小厮面涨的通红，说不出话，不断挣扎的时候还想着，一向为人仁慈的四皇子怎么变得这么狠戾了……
“四皇子，微臣求见。”
沈怀若听见外面有人说话，松手，“滚……曹打人请进。”
那人赶紧跑开了，出去的时候正好碰到了得令进去的曹非明，曹非明看他一眼，到时没有注意到他脖子上明显的红痕。
“不知道曹大人这么晚了来说些什么？这前面就是打尖的地方了，到时候再说也不不迟，何必在这颠簸的马车上。”
曹非明伸手拂了自己胡子一把，他年岁也不小了，还要跟着出去这一趟，真不知道是陛下信任，还是折腾自己。
“微臣前来，是想说说这赈灾的事情，边疆一带的小城都发了大水，我们到时候找个合适的地方，直接发放灾银就是了。”
浑浊的声音加上中年男子特有的气味，叫沈怀若不自觉的皱了眉头，拿着帕子微微往口鼻的地方挪了挪，动作细微，没有叫曹非明察觉。
“曹大人，我这里有些橘子，你尝尝，是沈世子派人送来的。”沈怀若倒是不急着商量正事儿，拿着几个橘子就往他怀里塞。
曹非明谦让不过，剥开之后，橘子的香气充斥了马车，这才叫沈怀若舒展了眉头。
“方才曹大人说到赈灾的事情，我觉得没有必要到小城去，直接找府尹就是，届时将银子分给他们，叫他们散钱施粥，到时候也可以节省时间。”
曹非明本来正感慨这橘子的清甜，被他这么三言两语的轻松惹恼了，橘子也不吃了，压着怒气。
“四皇子，微臣直言，皇上既然是特地派我前来，为的是什么，就是为了这拨款的银子能够发到灾民的手上，免得叫百姓寒心，现在四皇子这样做事情，只怕到时候这银子到不了百姓的手上，都叫那些府尹贪污了。”
沈怀若见他一番长篇大论，顿了一下，“听曹大人的意思是怕贪污，可是前些日子的时候父皇不是已经将贪污的官员都换了一批？”
见沈怀若这般天真，曹非明叹了口气，“见着这么一大把银子，焉能不动心……不是我要多嘴，我身为工部尚书这么多年，拨款赈灾的银两猫腻最多，也难怪陛下这次派我出去，想必是这贪污实在是过分。”
沈怀若见他脾气下去了，说话也乖了几分，“这我倒是有几分耳闻，本来这里的灾情没有这么严重的，上面贪污，一分钱都没有给百姓落着，事情这才闹大。”
曹非明点头，又吃了个橘子，“微臣知道，四皇子是好心，想着任务早点完成，可是要我说，这赈灾的事情急不得，要是四皇子急着回河源带兵，大可以将事情交给我。”
沈怀若没有想到等来这么一句话，脸色瞬间冷下来，“曹大人，说来说去，我也是这次父皇亲自指派的人，赈灾必定是要亲自去的，况且河源的事情有三哥给我看着，我无须分心。”
看对面曹非明的手顿住，沈怀若冷笑，“还是说……曹大人自己有些其它的想法？”
这样再明显不过了，曹非明知道沈怀若开始怀疑他，赶紧行礼，“四皇子多虑了，我只是替亲王着想罢了……这天色也不早了，微臣先告退了。”
沈怀若懒得理他，挥手叫他下去，走的时候又给他分了几个橘子。
沈怀若看着那一筐橘子有些出神，沈府到底是个大户，沈瑾瑜为什么送他这么不值钱的玩意儿，意思很明显了。
沈怀若和沈瑾瑜自小长大，沈瑾瑜知道他喜欢橘子，每每都偷偷留给他，现在分别的时候送他这么一筐，无非就是想说，莫要丢了自己的赤子之心，思忆一下小时候的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