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说卫雪松,在灵堂待了一个下午,自从遗像倒了之后,就没再出现过什么怪事。
但他明白,真正的考验在夜里。
吃晚饭的点,周克涛来替他班,卫雪松本想让他送点饭菜就是,何奈老周执意让他去前院吃饭。
不然说是不像话,中午那会已经是怠慢了,晚上要是再这样,传出去王家非得被人戳脊梁骨不可。
卫雪松到前院的时候,正好开饭,他找了一个偏僻的角落桌。一桌的人都知道他是白事先生,都很客气。
不过他没有什么心思吃饭,四下不断张望,算是让他找到了王焕树,在头前几桌坐。
卫雪松一直挨到了晚饭散桌,逮到了机会就找上了王焕树。
“二东家,二东家。”
王焕树正和几个村里有名望的人聊天,听见有人叫唤,扭头看去,一瞧是卫雪松,立刻就收起了笑容。
“什么事?”
卫雪松朝他做手势,示意他借一步说话。
王焕树有些不大情愿,但和他聊天的那几位也不是傻子,纷纷告辞。
他这才走和卫雪松一起走到了一个犄角旮旯里。
“你个干白事的不在灵堂,到这来瞎转溜什么?”
这就不是句人话。卫雪松心头这火腾就起来了,他捏了捏拳头,心里劝自己正事要紧。
“二东家,晚上有多少人留下守夜啊?”
王焕树有些不耐烦,小声回道:“本家的人明儿才来,今晚上没什么人。我叫了村里的吹奏班子,让他们给敲打到十二点。前院,开了三桌麻将,留十几个人通宵。怎么?不够热闹啊?”
“够了,够了,多留些年轻小伙,火气旺。”卫雪松再叮嘱了一句,就朝着灵堂走去,他也懒得和这人多讲。
……
吹拉弹唱的每隔一个小时就来一次,给热闹热闹气氛。前院的吆喝声都能传到中院来,听着人还蛮多。
灵堂这边,中午的那帮三姑六婶依旧还在,还多了几个老大爷。王家小姐也来了,和周克涛坐一块,还是那样,丢了魂似的。
卫雪松不敢多看她,看了心里不好受。
前半夜倒是好说,相安无事。这人多,阳气足,卫雪松倒是也踏实。
到了夜里十二点,吹拉弹唱搞完最后一场,起身收拾东西回去了。灵堂的那些个三姑六婶也都走得差不多了。
十来分钟后,整个灵堂也就剩下周克涛,卫雪松和王蝶语三人了。
卫雪松这会来精神,眼睛死死地看着那盏长明灯,人走阳气散,正是厉鬼出现的时候。
正提着心,就听外头王焕树进来了,一进门就对王蝶语说道:“蝶语啊,你去睡吧,这有我和老周呐。”
王蝶语摇摇头,不肯走,自己可是亲生女儿,哪有不守夜的道理。
王焕树叹着气,先去上了香,随后坐在了自己侄女身边劝:“我看你晚饭也没吃多少,你这身子骨再这样搞下去得坏。前半夜你也守了,心意到了,后半夜有我呐,啊,你爸也不是就你这一个亲人。”
周克涛也跟着一起,小姐是他从小带大的,跟亲生的那是没区别,心痛啊。
火灾,丧父丧母。这一连串的事情搁谁身上都不好受,更可况还是个二十几岁的女孩子。
可王蝶语脾气倔,谁说都不灵,死活就在这了。
王焕树没办法了,朝老周使眼色,意思让他和卫雪松说说。
周克涛点点头,起身来到卫雪松身边,在他耳边嘀咕了几句。
卫雪松这会正看着长明灯呐,刚刚三人的话他都没怎么听,这会周克涛来说,他才算明白过来。
心里一琢磨,是该让王蝶语去好好休息。这人哭得都不成人样了,更可况,她在这容易把鬼召来。
“王小姐,您听我一句劝,尽孝道不在那么一时,身体要紧。”卫雪松走过去说道。
王蝶语抬起头,眼中无神,她苦笑一声说:“卫先生,您是做白事的,今儿您的身份理应是最大,您的话我也该听。可我父母惨死,我身为儿女,如何能睡得着?”
卫雪松迟疑了一会,小声说:“王小姐,天有不测风云,人有旦夕祸福,世事无常。您要是真想留,我也不强劝。可明夜里,得出路,您得上前扛幡,我看您这状态……”
说到此,卫雪松没再说下去,给王焕树使了个眼色。
王焕树立马会意,插话道:“是啊,蝶语,我把这茬给忘了,明天出路可是大事情,按规矩得绕这村走上一圈呐,您这吃得消吗?”
王蝶语面色有些动摇了,她清楚自己现在身子的状况,走路都得来个人搀着。
明天要是真扛幡走一圈村,那以现在的状态是不太可能,但不管怎么说,那幡只得她来啊。
“可……可……”
王蝶语一时间说不出话来。
“行了行了,别可了,我和你说,你呐好好休息一晚,别把明天的事情搞砸了,明天本家的那些个亲戚可都看着你呐。”
叔叔的一番话是彻底断了王蝶语的念想,她悲叹一声,点点头。
“哎,这就对了,老周,扶着上去吧。”
周克涛忙过来扶起小姐往二楼走去。
等两人走了,王焕树又坐了会,便起身朝前院走去。
整个灵堂就剩了卫雪松,他松开手上的黑巾,又给绑紧了,眼睛盯着那两口冰柜。
乡下的夏夜和城里不一样,没那么热,偶尔刮起的夜风吹得案桌上的烛火晃晃悠悠。
卫雪松坐在椅子上就感觉脚底凉,紧跟着一股子寒意从脚底心直冲脑门,吓得他从椅子上蹦了起来。
灵堂静地可怕,隐约约能听见前厅搓麻将的那些声音,但到了这会都已经是犯困了,声音比起刚开始那会已经小了不少。
绕着这灵堂走了一圈,没发现什么问题。长明灯也没灭,冰柜里的两具尸体也安安静静的躺着。
可就是没理由的冷,冷得卫雪松直哆嗦,事出反常必有妖。
又何况卫雪松是常年见鬼的人,这种事情他是见惯了的,当下就快步往外走,来到了这中院,那股子寒气就没了。
看起来它们不想让我待在灵堂。卫雪松琢磨着,可这是为什么呢?如果它们想要害自己,刚刚就大可以出手了啊,难道另有隐情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