颜嘉仪眼神充满怨毒狠戾之色，眉宇间笼上了浓重的阴云。
“宛儿现在是淑妃身份，管理着后宫，身边又有高手保护。刺杀她——几乎是不可能的。”
“那就设法揭穿她的身份，借陛下的刀——杀了她！”
颜崎阴狠狠地说。
“那更行不通了。”颜嘉仪摇摇头，
“父亲，陛下原本就喜欢南宫宛儿，他又想拉拢天启中立，不介入他跟天成的争斗。就算他知道淑妃的真实身份，他也不会杀宛儿的。”
颜崎精光内敛的眼睛，翻滚着迷雾一般的东西。良久，他说道：
“事在人为。办法……都是人想出来的。”
……
天吉皇宫，御书房。
郦允晟悠闲地靠坐在龙椅上，手里端着一杯茶，杯口氤氲着雾气。
在他面前，毕恭毕敬地站着一个仵作，正在向他禀报对兀鹰的验尸结果：
“陛下，那只兀鹰死于中毒，毒物是由多种毒药复合的。只是……却找不到兀鹰身上的伤口。”
“唔？找不到伤口？什么意思？！”
郦允晟追问。
那仵作低头告罪道：
“卑职无能，不知道兀鹰是怎么中毒的。莫非……是一种像针尖一样的暗器？！不过，卑职没能在兀鹰体内找到——哪怕很小的利器。”
仵作这番话，倒让郦允晟想起一件往事。
那年他在鹿原围场设伏，准备暗杀郦允珩。谁知伏兵死伤无数，最后还是让郦允珩安全逃离了。
事后，属下向他禀报说，许多军士都是中毒而死，身上却没有伤口，不知对方使用了什么诡异暗器。
毫无疑问，那种暗器，是跟南宫宛儿有关的。
淑妃使用的，莫非也是这种暗器？！
不过，她身上，怎么会带着这种奇异的暗器呢？
迷药，暗器……与之前迥异的性情……拒绝自己的宠幸……出众的学问和见识——
记得上次在这御书房里，谈起董晔的奏章……
“看得朕眼花，也没看出一点儿实用的东西，通篇讲的都是废话，亏他还是一代儒学宗师。若不是看他年老昏聩，朕一定打他二十大板。”
“嗤……”淑妃笑着说，
“依臣妾看，这位董大人不仅不昏聩，反而精明睿智，忧心国事。只不过陛下没读懂他的良苦用心罢了。”
……
“故剑情深……”
郦允晟喃喃地念出这个词。
“后来——帝后结发情深，却抵不过权臣加害，许皇后被霍家毒死，后来，霍家发动政变谋反。只不过……那时汉宣帝已不动声色地削弱了霍家的权势和实力，羽翼也已丰满，就趁机诛灭权臣，巩固了皇权。”
淑妃是借此典故，婉言规劝他提防颜家权重，暗示他削弱颜家势力，巩固皇权的。
“不，淑妃应该是不会讲这种话的。”
郦允晟摇了摇头。
以前淑妃向来不关心朝政，也从来没跟他议论起朝中事情。可现在的淑妃……
记得那次，他训斥淑妃对元琛的教育：
“一个男孩子，看见虫子就吓得逃跑！踢个球，左让右让的！朕需要儿子像猛虎而不是羊！元琛将来是要接朕的江山的，如此懦弱、妇人之仁，怎么治理天下？！”
淑妃不以为然地反驳说：
“仁君圣德，如何就不能治理天下呢？文景之治，以德化民，海内富庶，国力强盛。不就开辟了‘太平盛世’吗？！秦始皇倒是残暴，秦却二世而亡。为什么？”
……
“淑妃虽然也饱读诗书，这番言辞却更像博古通今，见解独到的宛儿之言。
淑妃何以变得这么快？仔细想想，她的变化，应该始于从莲花庵回来吧。”
郦允晟冥想了起来，
“那日在莲花庵里，都发生过什么事？！为什么淑妃变得如此像南宫宛儿？！”
如果说宛儿附体到了淑妃身上，郦允晟也是不会怀疑的。
不过，附体一事？也太荒诞了吧！
郦允晟摇摇头，苦笑了一下。他吩咐季总管道：
“移驾紫宸殿。”
……
紫宸殿庭院里，传出俩孩子的欢声笑语。
不得不承认，淑妃教导孩子还真是有办法。
“父王，我要学射箭！”
郦元琛看见郦允晟走进院落，欢呼着跑过来。
郦允晟一把将他举起来，转了几圈，说：
“学射箭？好啊！这才是朕的儿子！朕随后就让人给你做小弓箭玩儿。你娘亲呢？”
“我娘亲在房里给我调好喝的茶呢！”
“哦？”
郦允晟眉间盈满了笑意，“好喝的茶？”
“是啊，娘亲调的茶好好喝，娘亲说喝了她的茶，不生病！”
郦允晟蹙了蹙眉，眼眸里有异样的光闪了闪。
“玩儿去吧！”
郦允晟走进了房间，果然见淑妃桌上摆满了各种药材，她一样取一点儿，放进茶壶里面。
听见有动静，淑妃抬头看了看，赶紧过来施礼迎接。
郦允晟握住她的胳膊，将她扶起来，却不放开。
见淑妃抬眼疑惑地望他，与他探询、戏谑的视线相撞了：
“淑妃，你这是开药铺吗？”
淑妃似乎漫不经心地，把自己的手臂从郦允晟手中抽走，一边淡淡地说：
“喔，这是凉茶，我给俩孩子烹制一些，哄他喝点儿。这段日子天气干燥，他们又成天疯跑，怕他上火。”
“哦？让朕也沾沾他们的光吧！给朕尝点儿。”郦允晟笑眯眯地说。
那茶水呈淡黄色，清亮透明，水上还飘着什么细小的花瓣。
郦允晟尝了一口，甘美清爽，确实如郦元琛所说——很好喝。
“玉容，你什么时候学会调制这个了？”
郦允晟自己动手又添了点儿茶，细细品着，随口问道。
“……喔，我也是临时学的，现学现用呗。”
“是吗？”
郦允晟若无其事地反问一句，“那……你是什么时候学会配毒的？！”
淑妃听到郦允晟蓦然说出这句话，指尖颤了颤。
“臣妾……不明白陛下的意思……”
“那只兀鹰是中毒而死，你用了什么暗器，拿出来给朕看看。”
“他看到了？！”
淑妃心里暗暗吃惊。
“呃……陛下既然看到兀鹰袭击孩子，怎么不出手相救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