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吴眼看六指挥着拳头，忙抱头躲在柜台后面，“十壶！十壶！”
六指转头望着林芷，“小林子，你识字吗？”
林芷笑了，“六指哥，老吴他没诓你。”
六指撇撇嘴，“成，看在小林子的面儿上，六指爷爷就不和你一般见识。”
他举起那块牌匾，中气十足的大喝道：“诸位！本店今日特供琼玉液，数量有限，售完不补！”
就像生怕老吴会听不见似的，六指一手举着匾，一手指着上面的字道：“只有十壶啊！各位，想喝的就请早了！”
他这一气呵成，倒是出乎林芷的预料，早上酒坊里的客人本就不多，六指这一嗓子，莫说是杏花林，就是对面的酒坊估计都能听见。
林芷眯起了眼，要的，就是这样。
“喂，你们的琼玉液，怎么卖啊？”客人中有人问道。
六指眼珠子一转，笑着向那客人道：“不多，五十文！”
老吴在柜台后面听得咂舌，好家伙，这六指还自个儿涨价了！
要知道，这沙镇能卖出价钱的酒，唯有韩沙两府。
但人家一个是酒圣后人，一个是天下闻名，和这两府相比，其他酒坊的酒——
不过是比井水贵点，贱买贱卖罢了。
老吴擦了把额头的冷汗，他就怕这六指又抽什么疯，让这好不容易才像了点样儿的酒坊，再被众人耻笑。
奇怪的是……
那位开口相问的客人，竟是看了看他身旁的女子道：“要不，咱们买上一壶品品？”
他身旁的女子笑着点了点头。
于是，六指应了一声，转头看着老吴，“还愣着做什么，给客人取酒啊！”
见鬼了，这真是见鬼了。
就这么一块牌子，六指竟然将平日里十五文的酒水，坐地起价，卖到了五十文钱！
老吴哆哆嗦嗦的拿出那壶摆在柜台后架子上的琼玉液，生怕一个不当心，这五十文钱就打了水漂。
“快点！客人等着呢！”六指一把将那壶酒接过，笑得满面春风，“客官！您真是慧眼识美酒啊！”
老吴看着六指游刃有余的招呼客人，这才长嘘了口气道：“林姑娘，这酒，怎么就能卖到五十文……”
林芷靠在柜台上，笑眯眯的看着六指，听老吴如此相问，她笑意渐浓：“不可说，不可说。”
老吴眨巴着眼瞧着林芷，全然没有注意自己的毛笔拿倒了……
入夜，杏花林的伙计们围坐一室，顺子和阿旺两个素日与六指亲近的伙计，早就按捺不住的缠着六指问东问西。
老吴对着账簿发愣，口中不住嘀咕，“不能够啊，不能够啊。”
林芷回后院擦了把脸，待她走进酒坊，那些伙计乌泱一下将她团团围住，“林子姐，快和我们讲讲！这琼玉液怎么就能卖出五十文了？”
林芷看着这些伙计，她有些百感交集。
一壶酒，五十文，很贵重吗？
那韩府的一滴酒，怕是都不止这个价了……
想起韩府，林芷心中不免牵挂，却只听得六指笑道：“你们可别忘了，这五十文，那可是我六指定下的！”
他话虽如此，伙计们却全然不信。阿旺近日常同林芷在一起，胆儿也大了不少，便笑着说道：“六指哥，你说别的我信，这个，老吴都说了，是林子姐的主意！”
老吴正看着账簿发愣，听阿旺提到自己，茫茫然的抬起头来，谁料，此时就连林芷都指着他哈哈大笑。
这，这是怎么了，都魔怔了么……
老吴被他们笑得心中不安，放下账簿，“都笑什么呢？”
其中数六指笑得最为响亮，他指着老吴道：“你，哈哈，你快去瞧瞧哈哈……”
他笑得上气不接下气，只是瞅着老吴的脸不断发笑。
这人是个傻子吧？
若说六指平日不拘常理惯了，但怎么连林姑娘都是如此？
老吴望着林芷，满面疑惑。
林芷见他如此，心中不忍，忙止住笑道：“老林，你去后院照照镜子吧！”
都是清一色的爷们儿，谁还有那玩意儿！
老吴心中想到，但既然林姑娘这般说了，这些伙计又笑成这样，他少不得要到后院的井口照照看了……
待老吴离开酒坊，林芷说道：“都别笑了，今儿那招牌还是老吴写的呢！”
说到招牌，阿旺便从柜台上取了过来，“林子姐，你说的是这个？”
林芷点了点头。
阿旺凑近了看那牌匾，也并无什么特别之处。他回身儿望着跟过来的顺子，顺子瞧了瞧，又瞅着身后的阿周。
一圈人都看遍了，也没觉出这牌匾上面寥寥几字，就能将本来十五文的琼玉液，卖出了五十文的高价。
林芷待众人看完了那块牌匾，方才笑着对六指说道：“六指哥，你来说说吧。”
她知道，六指最喜欢出这样的风头。
果然，六指听林芷让他来讲讲，便冲林芷报以一笑，又搬来个凳子站在那上面道：“你们可听好了啊！”
众位伙计忙支棱着脖子，仰着头，眼巴巴的听着六指讲述这其中的奥秘。
六指双手叉腰，清了清嗓子：“诸位！本店今日特供琼玉液，数量有限，售完不补！”
这不就是早上吆喝的那几句么，伙计们都傻了眼，这算是哪门子的奥秘？
六指吆喝完了，竟然没有预料之中的掌声与赞叹，他立在椅子上，同那些望着他的伙计，面面相觑。
“怎么，你们还不明白？”他居高临下的瞪着那些伙计，“嗐，真是一堆石头！”
顺子挠了挠脑袋，他知道自己不算聪明，可瞧着阿旺，阿周他们，似乎也没明白。
“哦！原来如此！”后院传来老吴的声音，他满脸湿哒哒的，顾不得擦干，提着袍子向酒坊奔来，“物以稀为贵！物以稀为贵啊！”
六指立在凳子上看着他，嘴一撇道：“这老小子还不算太傻。”
林芷笑了，她今儿本就是这个打算，这杏花林的酒，本就不赖。
每日限时限量供应，如此，方能与众不同。
五十文，多么？
不算多，但也足够比其他酒坊的酒液贵重就好。
那些今日买了酒的客人，明日必将前来探望，看是否会有更多人和自己一样，愿掏高价购买。
而那些没买的客人，又会向打听这买了酒的客人打听滋味如何。
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