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宿大爷似的盘腿坐在里正的炕上,歪着头看向一边,很不高兴的傲娇样子。
里正婆娘悄无声息的退到里间,他们男人间的事,自然轮不到女人插手。
里正嘴里抽着长长的烟袋,皱着深深的眉头,吐出一口浓浓的浊气。
“这事……急不得。”里正说道,“说媒也是讲究天时地利的,早不得晚不得,差了一刻都没有缘分。”
袁宿哼了一声,“所以你就拖到了现在?”
“现在不是也没晚吗,之前传那赵柱儿和……嗯嗯,现在不是也没事了吗,这说明什么,说明就得等这事儿过了,你们俩,奥不,你儿子和那丫头才有缘分,知道不?”
里正苦口婆心的劝着,袁宿却不以为然,“可那是我去说的,说阿熏要做我们家的媳妇了,那人这才走了。若是你早些去说,指不定就没那事儿了。”
“行了行了,”里正敲了敲烟袋,“我知道你的心思,你放心,我明天就去说,保证把你的事儿办好了。”
袁宿这回是答应了,虽然有些不情愿,却也只是叹了口气,没再说什么。
“我说袁宿啊,那袁小儿何时去学堂啊。”自那天大闹学堂后,袁小儿就再没去过学堂。里正还是很关心村里的教育事业的,此刻日子久了也不免来问问。
“袁小儿说了,他要学堂里至少一半的学生来请他,给他道歉,否则他就不去。而且不去请他的学生他也不会教。”
里正皱了眉头,想不到这袁小儿年纪不大,性子却是高傲得很。袁小儿性子是高傲,所以这要人请的主意……当然是袁宿想出来的了。
袁小儿听到的时候袁宿正在盛饭,那黑乎乎的东西他也是在下锅之前看到那是米的,否则估计任谁也吃不出来。
“我打算过几日就回去的。”袁小儿说道,“一群小孩子,也没必要计较那么多。”
“哼,”袁宿白了他一眼,“你知道什么,那帮学生现在只是淘气,别人窜噔两句就信了,傻乎乎的跑去当别人的狗腿子。给他们一点教训,也好让他们清楚,当谁的狗腿子更实在些。”
袁小儿一愣,有些惊讶,“你是说是有人指使那些孩子干的?”
袁宿点点头,“否则呢?你真以为你摊了十几个都那么调皮捣蛋的学生。”
袁小儿一时间有些后怕,真是不敢相信,他本以为只是简简单单的恶作剧,却没想到这其中也有谋划。
“是那边的人吗?”不对,袁小儿想想又摇摇头,“不应该,若是那边的人,就不该只是耍弄我,该要了我的命才是。难不成是京里面的人?知晓了你我在这儿,想要逼你我回去?也不对啊,他们不该是这般拐弯抹角的性子。”
袁宿就在一旁看着他兀自思索,一会儿愁眉苦脸,一会儿又恍然大悟,最后疑虑重重,很是不解的看着袁宿。
“没那么复杂。”袁宿说道,“这些孩子有几个村里的,也有外村的,想要谋和他们所有人也不是那么容易。不过他们都有一个共同的身份,便是学堂里的学生,那么这样就简单了,你说谁会和学生走得近?”
“那自然是先生。”袁小儿恍然大悟,“你是说张先生?可我都没见过他啊,他为什么要如此对付我。”
袁宿想了想,“今天几号了。”
“六月十七。”
“距离秋试没多长时间了。”袁宿说道,“谁知道张先生考不考的上,他也要为自己谋条后路才是。”
袁小儿这才懂了,小郭村就这么大,那个学堂也是随便得可怜,十几个人是怎么也请不起两个先生的,所以届时张先生若是没考中,那么他村里的职务估计也没了。
还真是人心险恶,不得不防,就连那些不谙世事的小孩子都可能被人怂恿,更何况那些个入世已深的大人们呢。
袁小儿一时间想了很多,有些萎靡不振的样子。袁宿摸了摸他的头,“不必挂心,他又不是针对你一个人,任谁来当这个先生都会是这样的情况。”
“荒唐!”袁小儿怒火中烧,“他得意了,让那帮孩子赶走了一个又一个先生,他有了后退之路。可是万一他考中了呢?他光宗耀祖,他光耀门楣了,可估计这帮孩子就没人敢教了。那时他怎么办?不过是一走了之,任他们自生自灭罢了。”
“他的心思有他的龌龊自私,可你不是。”袁小儿抬头看着袁宿,“今日他们栽在了你的手里,听了你的话,尚为时不晚。”说罢,袁宿端着饭进了里屋。
里正又点起了一袋烟,这事儿让他发愁,过了几十年了,说媒这事儿他可是大姑娘上轿头一回啊,该怎么说好呢。
“里正大人,里正大人!”
门外有人喊,里正烦躁的敲了敲烟杆儿,没好气的说道,“谁啊!”
“是我,赵柱子!”
他怎么来了。里正有些不悦,却还是招呼着婆娘去开门。赵柱子眼睛红红的,像是刚哭过。里正婆娘把他迎进屋里,赵柱儿一见到里正就噗通一声跪了下来。
“你这是干什么!”
“求里正大人为我娘做主啊。”说着,赵柱儿又磕了几个头。
里正给自己婆娘使了个眼色。。
“哎呦,这说事就说事,磕什么头啊。”说着,就把赵柱儿拉了起来。
“我听说了,你娘真疯了?”
赵柱儿哭着点点头。“连我爹都不认得了,就一声声的喊着阿熏。”
“她喊阿熏了?不是喊儿媳妇吗。”里正皱着眉头问。
“额……有时是儿媳妇,回家之后就喊阿熏,不过她说的儿媳妇就是阿熏,没差别的。现在我娘还在屋里哭呢,我这是实在没办法了才来找您的。”
“这事找我有什么用,你找大夫呀,我又不会治病。”
“找过了,孙大夫说是受了刺激,喝药治不好的。”
“那要怎么办。”
“孙大夫说……说……解铃还须系铃人,得让我娘如愿以偿,她或许就正常了。再者说了,万一一冲喜,我娘的病就冲好了也不一定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