恍惚间，陈暮曦在清醒和迷茫的状态里不断闪回着，她想去思考为什么这座名为“莫淮”的神像和她有着一样的面容。
是幻觉所致？还是……
每每想到这里，她的思绪都像被偷走了一般，消失不见。
陈暮曦循环往复地这么思考着，毫无进展，就木讷地看着那神像看了许久。
渐渐地，她停止了思考，去主动接纳了那恍惚的虚幻。
她不清楚自己身处何地，自己身为何人，背负何种因果。
她只需要沉浸入这片意识的海洋内，去感受这股不知何人想要传达给自己的东西。
她看见了，看见了这座小镇仍没有如此破落的时候，仍有人烟的时候，有鸡犬牛羊，有日出而作日入而息。
她还看见了，看见了白发的阿婆驮着女娃走路，看见了留着辫子的小孩下田，看见了穿着祭祀衣服的萨满求风调雨顺。
这是这片土地的记忆，过去的记忆。
如沐春风的感觉飘过去了，接着是热，灼心的热，似要把灵魂晒裂蒸干的毒热。
她看见了人们不再出来了，人脸上不再有笑脸了，村子看上去病恹恹的，路上开始有人躺在了那里，并且再也没有起来过。
发生什么了？她觉得自己应该知道，但她现在还不愿意去想，她只需要感受。
她看见了，看见了一个很像自己的人，背着很大的箩筐来到了这个村子里，那炎热的感觉被那人抚平了，人们慢慢地重新出来了，笑容渐渐地又有了。她笑了，她也笑了，一股如秋风般沁润心脾的凉爽，彻底带走了先前的苦热。
多么希望这一幕能永远维持下去啊。
她喜欢看人们喜悦的模样。
那个很像自己的人在这里停留了很久，很久，久到她青丝变了白发，久到她再也直不起抓药的腰，久到她在村内众人的簇拥中永远地合上了眼。
她离去了吗？不知道，我们知道的是，村民不想让她离去。
人们塑起石像，萨满咏唱祝词，这个于他们这个村镇如同救世主一般的女子，理应受到这样的追捧。
或许思念真的有了作用，那点点念想汇成了涓流，她的眼神便一直得以注视着这片土地，甚至可以偶尔地施以援手。
这同样是一段不错的时日。
这段日子维系了多久，几十年，上百年？她不知道，她无法衡量。
她只知道从某一刻开始，凉意变得寒冷，如同披盖在灵魂上的寒霜。
土地上的人们笑脸少了，步子快了，能看到一些未曾见过的器具出现，人们开始出去得多了，回来得少了。
还记挂自己的人也少了。
寒冷，以及有一点孤独。
但是她无所谓，她知道这时日无法永恒，那便让它前进吧。只是她希望人们的脸上不要露出那寂寞、悲伤的神色，这会让她神伤。
寒意就像大雪过后，愈发刺骨，她的知觉也渐渐模糊了，看不太清楚也记不太清楚了。
或许自己就此消失也可以。
本来她是这么想的，但是她看见了，那不祥的恶降临在了她注视的土地上。
那个人身后跟着许多人，他们倾轧，他们掠夺，他们剥削，他们让人们痛苦，让人们痛哭。
那个人只是残忍地笑着，他将被逼致死的人关进他那与破落小镇格格不入的四合院里，吸食他们的魂灵，污染他们的亡骸。
那是天生之恶，是绝对之恶。
她看到悲惨的人们走投无路，跪拜在萨满前，求着神明显灵，老天开眼。
当那一股联系再次建立起来时，她的感知又一次清明了，一股情绪充斥着她——愤怒。
只是她无力，只是一介土地小神的她，有何能力去让阻止那人呢……
或许是有的？当人们甚至不惜奉上新生的婴儿，亲生的骨肉到祭祀的祭台前，她便有了力量。
终于，她降下一道惊雷，炸开了屋顶，炸断了四合院的房梁，直直砸在了那恶人的头顶。
那叫林恩的恶人，终于是横死在了家里，头破血流，牙齿都横飞了出去，脑浆流了一地。
她感到了畅快，无比的畅快！
她享受这力量带来的愉悦，这无所不能的快感！
只是她还没高兴多久，就见那林恩的尸体冒出了一股污秽的黑气，就像涂抹在这世间的墨迹，在那黑暗深处，有一双眼睛看了她一眼，充满着恶意与怨毒，让她再次感受到了那大雪一般的深寒。
只是那深寒转瞬即逝，就好似没有出现过一般。
笑容又在人们的脸上出现了，他们庆祝，他们喜悦，或许真的是神明显灵？
只是那热闹没有维持多久，当越来越多的机械来到这里，推倒了砖瓦和房屋后，那冬日的冷就继续地出现在了她身上。
意识又一次模糊了，感知又一次淡化了。
时间的概念更加遥不可及，但这样也好，现在她想到当日自己那充满喜悦的样子，反而后怕不已。
这样也好……
那是一个雨夜。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