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涛他们突如其来的请求，让我愣了差不多三秒。
“王师傅！我们都已经做了几十年的孤魂野鬼，实在是不想再继续这样游荡了！”
在他们期盼的目光中，我面露难色，淡淡说道：“不好意思啊，我帮不了你们。”
六个野鬼顿时一愣，跪在后排的少女霎时间变得恐怖，黑色的液体从七窍缓缓往外流淌，她身前的老头儿像活人气急了一样，胸腔大幅度的收缩。
反应最大的当属赵涛身后的中年妇女，长舌头已经绷得笔直，舌尖就对着我，这副模样俨然就是个吊死鬼。
“不可无礼！”梁双全踏前一步，手里的铁链就握在手中，想要发狠的三个野鬼瞬间又变得服服帖帖。
我伸出胳膊将他拦下，“麻烦你和你大哥先把凤娘留下的鬼魂带进去。”
“小先生，他们…”
“放心，还有他们三个在，没事儿。”
梁氏兄弟押着七个鬼魂往里走的时候，赵涛问道：“王师傅，为啥你能帮那个姑奶奶，却不肯帮我们啊？”
他的话算是问到点子上了，对孤魂野鬼发善心，于普通人来说，那就是粪坑跟前儿打地铺——找死（shi）！
有些人烂好心，恨不得平时倒剩菜剩饭的时候都得念一遍‘甘露法食咒’，布施游魂野鬼，好借助这一‘善举’积累阴德。
升米恩斗米仇的道理我不用多讲，如果此举成了习惯，有一天你不去布施的时候，你看看那些游魂野鬼折不折腾你？万一其中有饿死鬼，后果更不堪设想。
所以，广施善举、随便动善心善念适合那些有道行的人，因为他们不怕鬼，也有本事收拾他们。而普通人想要行布施之事，最好是在清明寒食的时候，去道家或者寺庙的法会，借助人家的道场行善。
这样阴德是自己的，还有专业人士善后，更不用担心被游魂野鬼盯上。毕竟借他们一万个胆子，他们也不敢去道观或寺庙里去闹。
说回眼前，他们六个虽说不是恶鬼厉鬼之流，但能在阳间徘徊几十个年头，都不用动脑也知道他们都是横死之人。
就一般人来讲，横死是指除去寿终正寝和因病（救没救过来）以外的非正常死亡。
但佛教和道教，对此各有各的说法。佛家《药师经》有云九种横死，分别是病而无医、王法诛戮、非人夺其精气、火焚、水溺、兽啖、堕崖、巫咒毒药和饥渴所困。
道教的横死为十伤，即血染杀伤、散荡自缢、冤枉狱死、溺水、胎殇、蒙讼、妖邪、冤债、药死以及伏连，以上种种，《北斗经》中都有化解之法。
横死之人，死后都是怨愤难消，执念甚至比厉鬼恶鬼只多不少，所以才需要化解超度。
因此并不是我不帮他们，而是我没有理由，成功化解虽然可以积累阴德，但同时我也要承担相应的因果，拿凤娘举例子，她去地府是我介绍的，一旦她在那边生出事端，我也难辞其咎。
再说化解不了，你都答应人家的事却办不了，这些孤魂野鬼肯定要来磨你、找你麻烦。成与不成都费力不讨好，况且师出无名，你说我管他干啥？
善有善道，行善不得法门，与恶无异，终将害人害己。
我指着屋里：“我也不是白白帮她，苦主现在就在店里，他的祖辈和凤娘有仇怨，我要是想帮苦主解决问题，就必须把她送走，明白了吗？”
“那是不是我们也去磨人，让他来找你，你就能帮我们了？”脸颊凹陷的大姐问道。
另一个浑身湿漉漉的中年男人冷哼一声：“啥意思还没听懂啊？人家要挣钱！咱没钱给人家，所以人家不管！”
佛有千面，人有千变，人死为鬼，这鬼的嘴脸，自然也是说变就变。
赵涛还算是识大体，他先是告诉其他五鬼不要乱讲，对我磕了一个头之后，问道：“王师傅，还请你给我们指条道儿吧！”
要是没有他这句话，我真的都打算让沈向林把他们赶走了。
“你们都有亲人吧？回去给你们亲人托梦，让他们找师傅帮你们超度就行了。”
少女问道：“那他们要是不信呢？”
“一次不信就多来几次，实在不行你们就磨，但是要注意分寸。”
言尽于此，我带头回到店里，关上了门。道儿已经给他们指出来了，怎么做是他们自己的事儿，来不来找我那是他们家人的事儿。
听到卷帘门‘吱呀吱呀’的动静，王晓宇扒着门框盯着我好一会儿，“小王先生，她…已经走了吗？”
“嗯。”我点点头，“你要是想回家现在可以回去了。”
他的头摇的跟拨浪鼓一样，“不了不了，我今晚就在这吧！”
“行吧，头一回我就不收你住宿费了。”跟他开个玩笑，“晚上就在小床上挤挤吧。”
“不用不用，你睡你的。我写小说一般都写到凌晨三四点，五点来钟我就走了。”
我洗完脸、刷完牙出来，坐到他旁边说：“你写小说最好白天写，鬼虽然白天晚上都有，但一般都是晚上比较活跃，你黑白颠倒、还一直寻思鬼神的事儿，最容易招惹到他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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