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标强定心神，不解道，“不管怎么调查，郭恒都是巨贪，怎么可能没贪过银子呢？”
大爷爷摇摇头，“殿下误会了，并不是说郭恒不贪，而是他贪得是不是国库里的银子。”
大爷爷顿了顿继续解释道，“殿下可知道元人的羊羔利？”
朱标点点头，说道，“自然知道。羊羔利便是元人贵族委托那些中亚商人去放贷，因为本利相同，如同羊羔毛一般滚利，短短时间内，利息就能涨到本金的好几倍，故曰羊羔利…”
“殿下果然见多识广。说到底，都是些商人的玩意，殿下一时想不到也是正常。”
朱标嘀咕道，“你的意思是郭恒也在放贷？但是放贷是要本金的，还需要极大的本金，元人自然有钱，可这郭恒哪来的这么多……”
朱标声音越来越小，猛地睁大眼睛，反应了好半天，才惊呼道，
“郭恒用国库的银子当本金去放贷？！！！”
朱标就连说出来都觉得离谱，这可比单纯的贪污胆子也大多了！
说实话，这让一般人来玩还真玩不转，不仅要胆子大，还要有手法！
见大爷爷和刘蒙齐齐点头，朱标身子一晃，兀地想起了刘秀说过的话，
贪官就是能吏。
这他娘的何止是能吏啊，说是奇才都不过分！拿国库的银子出去放贷，让整个大明都为他一个人打工？！
小朱现在一肚子话说不出来，只能单走一个6。
砰地一声，朱标瘫坐在椅子上，大口喘着粗气，他从没查过这样的贪污案，拿着大明国库的银子去玩，
而且，你要说人家贪了，那还真没贪，
就是挪用一下国库的钱怎么了？
年底不就还给你了吗？
那你说他没贪…
草！
CPU要干烧了！
大爷爷给朱标拿碗倒了一碗水，小朱接过来咕咚咕咚全喝了下去，大爷爷继续道，
“殿下不必担心，如果国库钱还亏损着，那确实有点难下手，毕竟还需要把整个放贷上下游连根拔起，不过现在他们又亏空了一千万两，完全就是暴露弱点了！”
朱标呆愣愣地看向大爷爷，问道，“此话怎讲？”
大爷爷神秘一笑，“殿下啊，您想，就拿这吴地赈灾的两千三百万两来说，他们用这笔钱放贷，有一个绝对不会碰的底线。”
“是什么？”
刘蒙接话道，“绝对不会碰本金。”
小朱闻言眼睛一闪，露出沉思的神色，附和道，
“对，本金就是源头，有这本金，他们就能源源不断的放贷，可若是没了这本金，那就变成了一锤子买卖了。”
大爷爷点头，“对，既然能放贷，他们就绝对不会直接贪污国库的银子，用二郎说过的词，就是他们会觉得自己贪银子没有技术含量。”
技术含量？
虽然朱标没听过这词，但是立马就会意了，不由失笑道，“先生果然总是语出惊人。有技术含量的贼，没技术含量的是匪，郭恒他们自以为耍了所有人，自然不屑当匪了。”
“所以，这群人是绝对不会碰本金的。”大爷爷咧嘴一笑。
朱标闻言不解道，“可本金确实是没了啊。”
大爷爷摇摇头，“其实五千万两的国库亏空是一种试探，这钱那时候还在。”
朱标一怔，不由深吸一口气，所有断裂的线索瞬间都整合在一起了，
“那钱还在！只不过是在外面放贷呢？！”
“对，他们本来是绝对不会动用本金的，但最近应该出了什么事，让他们迫切的想捞一笔大的…”大爷爷继续分析道。
朱标脑中闪过前几日朝堂上，关于镇守云南人选的争论。
草蛇暗线，绵伏千里！
原来那时候，就已经和这事完全扯在一起了！
“大爷爷，您继续。”朱标身子不由自主挺直，看向大爷爷。
大爷爷点点头，“所以他们把五千万放了出去，这些账目刘蒙脑子里没有，不过在假账册中也可能能看出一些端倪。”
朱标眼睛一转，“嗯，确实今年到现在，支出了五千万左右。”
“这就对了，”大爷爷笑道，“这些钱或许都没用来放贷，只是运出了京城，然后在您查账的时候，告诉您亏空了五千万两，再之后去看陛下是什么反应。”
“如果陛下把国库补上了，那么这五千万两的事就算过去了，他们就可以堂而皇之的贪了这些钱。如果陛下追查到底，一危急到性命，他们便会立马把这五千万两交出来，就说是账目算错了，撑死算个懈职的罪，就算砍头也连累不到家里人。”
听到这里，朱标不由倒吸一口凉气，惊怒交加，
惊得是，没想到这群贪官竟然狡诈到了这种程度！如果不是今晚来到刘家，恐怕想破脑袋也不知道郭恒是怎么运作的！
而怒的是，他们贪了五千万两也就罢了，竟然还敢故技重施，又拿这套来骗钱，若是再补上这一千万两，那不是老朱小朱都成了被玩弄的大傻子？
朱标捏紧拳头，到此为止，郭恒一整个贪污的模式已经彻底浮出水面了。
刘蒙怯生生道，“殿下，我不明白，既然是放贷，就像元人用中亚商人去做一样，郭恒用得是谁呢？”
朱标眯起眼睛，“倭寇。”
闻言，
大爷爷与刘蒙对视一眼，眼中满是惊惧，这可就扯到了叛国啊！
但一想到，郭恒都敢拿着国库的银子这么玩，恐怕也没有啥别得不敢的事情了。
朱标收起账册，起身道，
“大爷爷，那我就走了。”
大爷爷也不挽留，他知道，朱标现在已经急不可耐的要见血了。
而且，
朱标不接着用刘家人，也有他自己的考量，还是别把刘蒙扯进户部的案子里太深，不然以后不好安排。
朱标点点头，大步离开，转念忽然又想到了什么，在大爷爷耳边低语了几句，
大爷爷连连点头，“知道了，殿下，我试着联系二郎，让他们来京城过年！”
朱标高深莫测笑了笑，暗道，
先生啊，何苦在燕地频繁出招？
不如就身入龙虎局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