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四回违心之举
睡不好觉，的确是睡不好觉，自己能回到紫禁城完全是意外，却也不是意外。如今睡在龙床上的朱祁镇实在不安心。
“斩草除根！”徐有贞的卦准不准自己说不准，但是他的建议却有些道理，做事要干脆利落，以妇人之仁只会害了自己，何况此事如果摆不平，那朱祁钰病好之后，无人可用自己才能真正安心。
“皇上，皇太后来了……”小太监前来禀报。
话还没说完，那孙太后就径直闯了进来，吓得侍寝的周妃连忙从床上下来了。
“你们都下去吧！我与皇帝说几句话。”孙太后说道。太监宫女纷纷退了出去。
“襄王不会谋反，皇帝你的借口也实在笨拙，如果他要当天子，你根本没机会，”孙太后说道，“你叫天下人怎么看这件事？襄王是你的皇叔，当初汉王反叛，要他响应，他都没有加入，那年你父皇驾崩，他完全有机会取代你，但是他没有，反而为了让我放心，把自己的印信送到了京城，兵权拿了出来，没有他，你难道还能坐在这里吗？”
“母后，我可听说那是你为救于谦故意派人去长沙取的襄王印。”朱祁镇从曹吉祥的口中知道了这件事。
“曹吉祥告诉你了？”孙太后说道，“哀家说的是当年的事，哀家在当年收到了襄王的印信，包括兵符，我怎么可能扣到至今？那两封书信漏洞百出，哀家知道你是故意要于谦王文等人死，但是你不准再动你的皇叔，他在长沙安度晚年，没惹到任何人，当年国有难，他也是第一个响应勤王的，要说他支持立你皇弟，你可别忘了，还有我呢，他只是听哀家的……当时形势所逼。”
“母后，朕不是针对他们，朕是担心国家乱，朕本就没有想到这次朕有机会再次重掌朝政，如今皇弟病重，如朕压不住那些人，国家必乱，于谦王文的确是忠臣，朕怎么不清楚，但是谁都知道他们是拥立郕王的主谋，如他们不死，我的皇位怎么稳？一山容不下二虎。既然母后当初就能割舍朕，那么朕割舍他们又有何错？”
孙太后站起身来：“你伤的是全城百姓的心，难道你不知道？”
“太后您难道没做过亏心事？”朱祁镇说道，他看了看门外，其实廊下站的人虽说站得远远的，但是要是声音大，他们也应该听得到几句。
这位太后不是自己的生母，这种传言最近也听到不少了。至从土木堡之变后，母后就与自己越发生疏了，虽然她表面上对自己还是关心，可回想起来，总觉得母后与自己的关系没有吴太妃母子那么亲，想起从小的点点滴滴，加上钱皇后对自己说起了她听到的传闻，自己根本就是宫人所生，而父皇为了让当时是贵妃的母后开心，竟然与她合演了这出戏，让自己成为了孙太后的儿子，而自己的母亲下落不明，兴许父皇死的时候，她就被迫陪葬了，想到这里，他不免对眼前的这位华服妇人厌恶起来。
“时间不早了，母后如无事，请早回去歇息。”
这分明就是逐客令。孙太后没有走，依然坐在原位。
“母后，朕已经很给你面子了。”朱祁镇说道。
“你与母后说些话都不愿意吗？”孙太后追问道。
“朕对自己生在帝王家感到责任重大，尚有许多是没做，母后难道愿意看到孩儿再次犯错吗？”说得冠冕堂皇，却让孙太后心酸。
“母后如想继续与朕说些什么，不如据说说家事，朕听说朕的娘亲……”朱祁镇追着说。
“哀家走！但是请陛下记着不要轻信谣言，你的娘亲就是哀家……你问不到什么生你的那个宫女的事情的。”孙太后说道，“母后自己尚能生，为何要抢人儿女？”
信她的话吗？朱祁镇现在不会信，她要是不收下自己，恐怕在墓中的人就是自己了。对孙太后的感情是复杂的，想起这么多年，母后也一直在帮自己。可是……只有等待了！皇家母子之情哪有那么真实。钱皇后对自己的情感似乎都比此纯真。
太后走后，周贵妃又回来了，其实这也没什么，她这几日喜欢缠住皇帝，因为她想要样东西，那就是皇后之位，她的儿子已经重新封为了皇太子，有孙太后的庇护，皇太子一直平平安安的，现在自己与孙太后所差的就是皇后之位了，那皇后之位哪有人不羡慕的。
“陛下，如今皇太子都改名了，朝廷也有了新气象……”周贵妃说道，她想说的话。朱祁镇心知肚明，其实她一直想取代自己的发妻，以前是那样，现在她这种想法又回来了。
“紫彤，你不要说了，朕是个恋旧的人，绝对不会做嫌弃糟糠之妻的事，你想要做太后，不过分，但是钱皇后她是朕的结发妻子，朕不会做嫌弃结发之事，如果你再提起此事，朕不会再唤你过来。”
周贵妃吓了一跳，本以为自己如今的分量够了，那皇后钱氏无儿无女，哪有资格还占着正妻的位置，按照民间的说法，这样的女子一般都会被遣送回家，她还不及景泰帝的汪皇后呢，那汪皇后明明是能生育的，只是先生了两位公主，只要皇帝对她继续眷顾，生下嫡子也不难，那景泰帝却因为她与自己对着干，却废了她。自己是谁，只是妾，何况皇帝夫君如今对自己的爱已经衰竭了，皇帝这几年雨露均沾，那万妃的儿女都多过了自己。要是自己得罪了皇帝，自己岂不是为万妃让路？那万妃如今被封为宸妃，也就在自己之下，只要自己微微有些错，恐怕她就是得利者，她家也不是富贵人家，父亲本来也就是是一个没钱的穷当兵，与自己一样从最底层的宫女爬上了这个位，却也一直打着皇后之位的主意，差一点自己的儿子被她替换，幸亏孙太后和众大臣说了几句公正话，自己今日再提皇后之位的确鲁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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