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双面镜出现裂纹的这一面是瑶池水凝成，水本应该是绝对不会出现裂痕之物。”
把镜子重新放回到铺着锦缎的盒子里，江鄞锁上盒子。
“双面镜出现裂痕，是因为内里灵力流失——那力量原本的作用是给瑶池水固形。”
宋妤单手撑在台子上，托着下巴，若有所思:“现在，镜子里的灵力被人引走，水的那一面镜子就维持不住外形，出现了裂痕？”
“嗯。”江鄞冷冷一笑，“虽说双面镜出自仙人之手，但失去仙力，它和普通的镜子没什么区别——于我而言，算不得奇珍异宝。”
“你说，镜子里的仙力去了哪里？”宋妤问道，“会不会是那只桃妖取走了？”
“的确在她身上。”江鄞道，“但……”
他顿了顿，手指轻轻敲着桌面。
“并不是一开始就在她身上。”
双面镜的仙力出现过好几次转移，最后被那只桃妖吸收。
因而那妖精虽刚成形没几年，妖力却不容小觑。
宋妤想到各种可能，最后因为没有确切的证据无法得出肯定的答案。
“这镜子是不是没用了？”
江鄞正色道:“毕竟是仙人之物，还是比普通镜子耐摔打点。”
宋妤:“……”
……
年初七，街上愈发的热闹。
餐厅繁忙，方灼一大早就去了餐厅坐镇，陶夭起床时，桌子上放着准备好的早餐，冰箱上留了便利贴。
“粥在电饭锅里保温，是你最喜欢的皮蛋瘦肉粥，记得吃早饭^_^”
陶夭摘下便利贴，看了许久，嘴角扬起一抹笑容。
她吃过早饭，按照往年的规矩出门。
初七来凤山园扫墓的人不多，比前几日更加清净。
陶夭买了一束向日葵到了方瑶瑶的墓前。
那里放着一束百合花，一看就知道是近几天刚有人来祭拜过。
这五年来，记得方瑶瑶已经去世的人只有她，会在这个时间来祭拜的人，想来是昨天在医院见过一面的那个女生吧。
或许，这个故事的确要走向结局了。
蹲下身把向日葵放在墓碑上，陶夭单手拂过墓碑上的照片——黑白照上的女孩戴着黑色框架眼镜，大大的眼睛微微弯着，笑看前方。
“瑶瑶。”妖精弯起嘴角，注视着照片的目光温柔而怀念，“若是你还活着，现在是不是就是长成我这样了？”
一阵风过，吹得墓园的树枝沙沙作响。
“瑶瑶，我找到害死你的凶手了。”女妖低声，一字一句，“你等着，很快，我就可以送那家伙下去给你道歉。”
她永远不会忘记，当她从水里将女孩捞起来时，她痛苦的样子。
她的身体痉挛似的抽搐着，手指紧紧抓住她胸口的衣服，漆黑的眸子瞪得很大，牢牢盯着她。
“狐……”她凑近她，听到她微弱的声音，无法组成完整的句子，“黑色的……狐狸……镜子……”
黑色的狐狸。
镜子。
这是方瑶瑶临死前留下的最后一句话。
黑狐并不少见，镜子也并不少见，她涉世未深，当时听到那句话时脑子一片空白，根本想不明白女生要表达什么。
为了救方灼，她以方瑶瑶的身份来到方家。
和方灼一起生活了五年，终于在去年夏日，被她找到了方瑶瑶口中的镜子。
“这还是你四年前给我保管的呢，你忘啦？”方瑛瑛把双面镜交给她，“说什么是我们方家的传家宝，我问过我爸，根本没这回事……瑶瑶，你老实告诉我，这不会是哪个喜欢你的男生送给你的……”
“才不是。”小孩子想象力真丰富，她忍不住笑，“是我在爸妈的遗物里找到的，瑛瑛姐，谢谢你帮我保管这么久。”
“哎我们是亲姐妹，你跟我客气啥。”
双面镜在方瑶瑶在自杀的前一天被她交给了方瑛瑛。
作为妖精，她拿到镜子的瞬间便察觉到镜子的异样。
当晚，方灼在回来的路上刹车失灵，险些遭遇车祸。
见到在医院处理伤口的方灼时，她知道，因方瑶瑶的死而终结的命运的齿轮重新开始转动了。
对方在暗，她在明处。
为了不被对方轻易拿捏，也为了将危机调离方瑶瑶的亲人，她把镜子送到异途。
她在等。
等那个幕后黑手按耐不住，跳出来和她谈条件。
然而出乎她的意料，大半年过去，对方始终按兵不动，方家也再没有遭遇任何麻烦，平静如水的日子让她有种自己想多了的错觉。
“你果然来这里了。”
宋妤站在台阶上，看着墓碑前的女妖。
“陶夭，我需要和你谈谈。”
女妖回头看了她一眼，起身，扶了扶自己的黑框眼镜，懒懒问道:“你要谈什么？”
“告诉我，方瑶瑶真正的死因是什么？”
对方开门见山，陶夭一愣，皱眉:“你知道些什么？”
“我不小心窥见了你的过去的记忆。”宋妤道，“看到了你和方家兄妹的一些往事，你难道不好奇吗，在和你分开的那几年里，方瑶瑶到底经历了什么。”
“为什么这么说？”
“因为双面镜里的仙力，被人为引了出来。”宋妤道，“在你的记忆里，双面镜是方瑶瑶的东西，她自杀前将其交给方瑛瑛保管，在你把镜子拿回来时，里面的仙力已经所剩无几。”
“你到底想说什么？”
“方瑶瑶的死和双面镜消失的仙力脱不开关系。”
“这只是你的猜测。”
陶夭单手抚在墓碑上，轻声细语，唯恐惊扰了碑下长眠的女孩。
的确，这一切只是宋妤结合陶夭的梦境得出来的猜测。
宋妤没有否认这一点。
女生沉默，陶夭看了眼那束百合花，问她:“这花是你送的？”
“嗯。”
“你怀疑瑶瑶的死和双面镜有关。”陶夭道，“你担心若真有人暗中觊觎双面镜的力量，接下来很可能会伤害到方瑛瑛和她的家人，对吗？”
这的确是宋妤在意的其中一点。
“你——”陶夭漫步走到她身边，倾身在她耳边呼出一口气，柔声问道，“听说过，黑色的狐狸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