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一个群体都在作恶，其中的一个人不肯作恶或者是很少作恶，那她便成了众矢之的。”楚摇光淡淡道。
“虽然王婉仪和唐青云看起来交情很好，但她肯定会在王婉仪不肯助她的时候，心有不满，而王婉仪毕竟是郡守，她也不好发作。”
楚摇光说着，突然想到了什么，笑了。
她道：“唐蕙儿求娶王青阳，我猜测，应该也有唐青云的意思，她想借助联姻，将王婉仪彻底拉入她的阵营。”
明芝道：“所以你用这一手，让本就不太信任王婉仪的唐青云更加怀疑王婉仪。而王婉仪确实默默做了不少好事，她根本无从辩驳。”
“对，”楚摇光笑了笑，“哪有这么好的事，两边斗法，她一点事都不沾。既然身在此局中，那便一起下来斗。”
明芝惊叹。
不过十几岁的少女，便已经能洞察人性、拿捏人心，谈笑间离间一郡的郡守和郡丞，真是好手段。
一开始她将楚摇光视作良善无害的少女，才是实实在在低看了楚摇光。
楚摇光倒没觉得自己做得有多出色。
她在大学当学生会主席时，也没少处理干部闹矛盾，彼此攻击的事端，那时候明里暗里的小心思绝不比现在看见的少。
她不会低看桂夏郡的郡守郡丞，亦不会因为她们的官职和筹谋而过分高看她们。
“如果她能狠狠心彻底投靠唐青云也就算了，”楚摇光勾了勾唇角，“但这么多年都不不太愿意与唐青云为伍，这次，我相信她也能做出正确的抉择。”
郡守府。
当王婉仪听到流言时，就明白自己中计了。
御史大夫大人瞅着是个正经人，行事却阴险得很。
当她的儿子十分担忧地过来询问自己是否真的要将自己许配给明小姐时，她就明白这场流言已经传播得太广，已经无法挽回了。
她揉了揉儿子的发丝：“母亲没这个意思，只是谣言而已。”
王青阳乖顺地点头，没有多问什么了。
王婉仪看着儿子的脸，心中不由升起了纠结。
如果将儿子嫁给唐蕙儿，流言自然就不攻自破了。
而且唐青云也会更信任自己。
王青阳似乎能看出她眼中的犹豫，轻轻笑了：“无论母亲想让儿子嫁给谁，儿子都同意。”
王婉仪顿了一下，扯了扯唇角：“傻小子，说什么胡话呢。”
王青阳只是柔柔地看着自己的母亲，坚定的眼神诉说着自己的决心。
王婉仪沉默半晌，说了句：“母亲知道了。”
然后摆摆手，让王青阳离开了。
她在正堂坐了不知多久，忽听小厮前来禀道：“大人，唐大人来了，她要见您。”
王婉仪回过了神。
该来的还是来了。
她揉了揉额：“将她带到花厅，我这便过去。”
王婉仪随手整了整衣服，沉默着去往了花厅。
唐青云正坐在一张扶手椅上，不急不慢喝茶，姿态说不出的闲适。
见王婉仪过来，她一笑，态度没什么变化：“王大人。”
王婉仪提着心坐了下来。
她也没有暴露自己的忐忑，扯着笑容和唐青云说话。
一切仿佛一如既往。
“我听说了一些流言。”唐青云搁下茶盏。
王婉仪顿了一下，道：“流言都是假的，我不会将儿子嫁给明芝的女儿的，大人且安心。”
唐青云道：“那你准备将青阳公子嫁给谁呢？”
王婉仪陡然握紧了拳头。
唐青云没管她的神情，依旧笑吟吟的：“王大人，您的儿子年纪也不小了，也该许个好人家了。”
“我信任您，也知道您没有勾结明芝，但桂夏郡的其她人是否信任您就两说了。”
“这些年来，您这清高架子维持得也够久了，您曾做过的一些不利于郡守府衙的小事我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您总不能一直立在墙头上，哪边都不靠吧。”
王婉仪笑了笑，装糊涂道：“大人，你说什么呢。”
唐青云摸了摸茶杯上缠枝的纹路，动作很轻，语气也十分柔和：“蕙儿一直以来都十分爱慕青阳，她会待青阳好的。”
王婉仪说不出话来了。
唐青云笑着对王婉仪说：“虽然我们现在的门第比你们低一些，但总会高的。”
“王大人，希望您能仔细衡量一下，及早给我回复。”
说完这话，唐青云便恭恭敬敬冲王婉仪行了一礼，退了出去。
王婉仪坐在位置上，闭上了眼睛。
何其可笑，堂堂一郡之首却受到副手的摆布，她甚至没什么办法。
王婉仪看向明芝宅院的方向，蹙眉，心中什么犹豫。
但最终还是别过头去。
如果真选择了明芝，她说不得会立刻大祸临头。
强龙难压地头蛇。
明芝的官职再高，根基也在京城。
她须得好好思量。
而另一边，楚摇光她们也没有闲着。
除了在流言上继续煽风点火外，她俩也开始整理目前能拿到的证据。
“我准备以皇女的名义写封信，给江阳郡的郡守，请她抽调些士兵来帮助我们。”楚摇光道。
明芝也不傻：“你害怕抓捕唐青云时，她们狗急跳墙？”
“对，”楚摇光道，“有些事情，要早做准备。我们带的人手并不多，很难压制住她们。”
明芝点头：“会不会有点晚了？”
楚摇光摇了摇头，又道：“我让人拿着我的玉令去，希望一切来得及。”
既然做了这个决定，两人就不再迟疑，立即遣人拿上楚摇光的玉令出发去江阳郡。
楚摇光还把之前想寄给皇帝陛下的信拿出来了，她找了个信得过的士兵，请她务必送到京城。
这天一整天无事。
明芝忙碌之余不忘提醒楚摇光：“王婉仪不一定会投靠我们，说不定还会出卖我们，到时候她只要将自己知道的情况一说，我们会立刻陷入险境之中。”
楚摇光点头表示明白。
她本来颇有信心。
但王婉仪确实迟迟没有音信。
她便着人偷偷收拾东西，准备随时跑路。
第二天一大早。
王婉仪敲响了宅院的大门。
她衣衫凌乱，神情惶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