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霖也不理会关淼瞬间陷入崩溃之中的情绪。
刚才脸上闪现出来的一抹笑消失殆尽，取而代之的还是往常那般沉静。
布满伤疤的脸也很难做出更多的情绪。
只是宣泄恨意总要有个出口的。
他就紧紧地，紧紧地，抓着盖在双腿上的薄毯子。同样满是疤痕的手指快要把毯子抠出一个洞来。
“你对我做过什么，你自己清楚。”
声音并不大，像是在极力隐忍些什么。
也可能是为了保护嗓子，避免咳嗽的太过剧烈，否则连话都说不完整。
可那把难听至极的嗓音仍割破寂静的黑夜。真真切切传到每人耳中。
“逃离你，是我每天唯一想做的事情。”
“阿霖……”
字字戳心，扎的关淼千疮百孔。
身体差点不受控地仰下甲板，费了好大的力气才勉强站稳脚步。
甚至要借着顾诺的身体才不至于倒下。
本来平复下去的疯狂残暴，顷刻间又因关霖的话语而重新回到脸上。
“阿霖，我是你哥哥，是你在世界上唯一的亲人。我怎么可能伤害你……”
充血的眼睛快要瞪出眼眶了。
他死死扣住顾诺脖颈，勒的她几乎窒息。
女孩手掌不停地挥舞，企图逃脱这种束缚，却压根没什么作用。
乔慕凡见情况不妙。
朝着狙击手示意了一下。
因没有合适的制高点，狙击任务显得尤为困难。
而且那个锁定目标的红点点在黑夜中格外显眼。
关淼立刻就察觉到异常。
更为激动地勒住顾诺的脖子，同时也拉开手枪保险，对准了自己腰间处。
如此一来，乔慕凡放弃了用狙击手的打算。
只得继续伺机而动。
目光转悠到江沅身上，恰好他也看了过来。
别说，轮船上的灯光那么暗。
他们愣是读懂彼此眼中的含义……
关淼还在那面诉说自己的情感。
关霖静静听了半天，带着嘲讽之意反击。
“关淼，别把自己包装成伟大的哥哥。你对我做过的那一件事，足够我恨透了你。”
每个字就像是咬碎了从嘴里吐出来的。
可想而知，他该有多恨。
至于是什么事，不用挑明。关淼心里也有数。
“阿霖……”
“闭嘴。”
重重咳了两声，关霖才喘着粗气，重新开了口。
丢下最为致命的话。
“知道吗，与其做你弟弟，我宁愿去死。”
“逼死我的，从来不是童嘉言。而是你……”他一字一顿，吐字清晰，“我的亲哥哥。”
轰的一声。
好像有什么在耳边炸开。
震得关淼简直快要失聪。
“不可能，不可能的，阿霖。”
关淼状态已经很癫狂了。
钳制住顾诺的手臂越收越紧，另一只握枪的手举起来，枪口一一扫过众人。
“是你，还是你？你们为了活命叫阿霖说谎的对不对？”
脸上浮现出扭曲的笑容。
昏暗的灯光折射在这张脸上，令人觉得毛骨悚然。
没人回应关淼的话，只是冷眼看着他发疯。
关霖控诉般的，咄咄逼人的，不断说着。
“关淼，做你的弟弟，身体里流着和你相同的血液，我只觉得恶心。”
“我活着的每一天都想着逃离你。”
“是你逼死我的。”
“你不该恨任何人，你该恨你自己。”
“……”
耳边全是阿霖的声音。曾经他那么渴望的声音。
单手抱住头，关淼嘴里不停地喊着“不，不是这样的……是童嘉言逼你自杀的，不是我……”
带着凉意的液体夺眶而出，缓缓流淌过脸颊。
关淼忽的就清醒过来了。
抬眼看不远处笼在阴影里的轮廓，嘴角牵起一抹弧度。
“阿霖，既然这么恨我，那我们就都去死吧。”
一把甩开顾诺，他的枪口这回正对住身前。
“去死吧，都去死吧……”
他癫狂地咆哮。像是把心肝肺都要呕出来。
接着两声枪响划破黑夜。
然后……全世界都安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