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今晚在这陪你。”于越说。
刚才那一秒钟露出的脆弱已经消散的无影无踪，他又恢复成平日里那般淡定疏冷的样子。
说完这么一句，于越站起身来，在床底下拿了盆子和毛巾，去卫生间打水，给他爸擦拭身体。
做完这一切，又去租了个陪护床，支在旁边。
病房里很安静，没有其他的动静。
于德怀大抵是累了，背对着他，不知是在思考还是真的睡了，没有再开口说话。
于越这会儿睡不着，靠在椅子里坐了很久。
脑子里想了很多，却依旧乱到理不清头绪。
心情很糟糕。
唯一的亲人，想让他开心，可还是没能控制住。
那些压抑痛苦的念头，这么多年来苦苦支撑的动力。
被他一句不治了，分了，轻而易举的摧毁。
所以没忍住说了那么一番话。
他好像还是伤害到他爸了。
他做错了。
于越仰头无声的叹息了声，喉咙都带起一阵干涩的疼。
某个时间节点，察觉到口袋里的手机传来震动。
于越这才回过神来，缓了好一会儿，从口袋里拿出了手机。
长时间没人接听，通话正好自动挂断。
已经凌晨十二点，他坐在椅子里整整三个小时。
手机界面显示来自男朋友的未接来电二十八通。
微信消息五十六条。
于越思绪开始回笼，点开微信，慢慢的翻他发过来的消息，直到看完了全部，才安静的给他回了条消息。
［有点事，明天回去。］
发完这么一句，头往后仰靠着椅背，有些走神。
手机又接二连三的收到了好几条消息提示。
于越眼睑动了动，再次拿起手机，划开屏幕。
［吓死老子了，知道我有多着急吗？］
［其他人都回校了，就你没回，老子差点打电话报警。］
［别玩失踪行么？］
［我真的会害怕。］
下面又发了一张照片。
［报告书，于老师请查收］
明亮的光线里，一个本子一支笔摆在书桌上面，代珩对着写下的报告书拍了一张照片。
上面洋洋洒洒的写着好几行字，狂草的字迹格外的飘。
长时间保持一个动作，于越的手指有些僵了，手指毫无温度，活动了一下手指，点开图片，下载原图，看的仔细。
人生规划计划书。
一、和于越结婚
二、听于越的话好好学习，大二修法学系和于越一起上课，拿下双学位。
三、工作，看于越，于越在哪里我就在哪里。
四、在于越喜欢的城市买房，过快乐的二人世界。
五，退休以后整个农场，和于越一起养点动物，种点花花草草，幸福晚年美滋滋。
……
［一生都规划完了，于老师，还有没有指导意见？我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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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日快乐于老师。］
于越垂着眼，视线在那一行行文字上一遍一遍的看了好久，眼眶有些发涩，涨到有点酸痛。
手指挪动，长按图片点击保存，良久后，才退出界面锁了屏。
隔天于越在医院待到下午六点，父子俩之间没有多的交流，多数时间都是沉默。
该说的好像都说了，然而并没有取得很大的进展。
下午于越准备返校。
于德怀喊住了他，身心都显得很疲惫：“越越，卡里的钱转走吧，就这两天，我准备出院了，用不着花那个钱，你以后……就别再直播了。”
这话的意思，是打定主意不再治病。
于越挎着背包走到门口，脚步停住，回头看他一眼，问他：“一定要分了，你才肯动手术？”
-
收到于越发的消息说要一起去酒吧的时候。周莫整个人都很懵。
他就在群里随便说了那么一句，生日要不要酒吧走起。
他当然是开玩笑的。
用脚趾头想都知道，于越生日肯定和代珩一起过，怎么可能会找他们俩去酒吧。
结果于越还真约他们俩一起去了酒吧。
然而去了之后，他下了一个结论。
他们俩应该是吵架了！
于越的状态不太对，代珩竟然也不在。
照理说小两口分开了好几天，这会儿应该正是如胶似漆的时候，怎么会是这种场景？！
于越全程面无表情的坐在那喝酒，眉眼疏淡，一言不发，吓退了一众想要过来搭讪的男生女生。
穿着白衬衣，干干净净的少年，眼神怎么会这么漠然，这么冷淡。
王文东手里拿着酒瓶，和周莫碰了一下，小声询问：“他们俩之间是不是出了问题？”
周莫点头：“生日都不在一起过。问题很严重！”
王文东苦着脸：“怎么办？要不要通知代珩？”
于越放在沙发上的手机一直在响，他好像没有要接听的意思。
电话打过来的时候屏幕亮起，然后铃声结束，屏幕自动熄灭，过一会儿再次亮起。
就这么重复了好多次。
王文东和周莫看的心惊肉跳。
代珩这是找人找疯了……
通知还是不通知，这又是一个问题。
直到桌面上多了一堆空着的酒瓶，于越喝酒的动作慢了下来，手臂撑在膝盖上，眼皮垂下，看起来像是带了几分醉意。
沙发上的手机屏幕再一次亮起。
王文东看了于越一眼，问他：“于越，你不接电话吗？代珩在找你。”
于越睫毛覆盖下来，看不清表情，沉默着没说话。
王文东试探性的拿起手机：“那我替你接？”
还是没说话。
大概率是已经醉了。
王文东拿起手机，便自作主张的划了接听。
再不接代珩真要疯了。
电话接通，里面传出代珩低沉隐忍的声音：“于越——”
王文东赶紧说：“喂，我老王啊，我们现在在South Park，你快来接于越吧！”
对面的声音很沉：“你们在喝酒？”
“喝了点儿。他好像醉了。”王文东还是没忍住问了句：“你们是吵架了吗？于越看起来心情不太好。问他也什么都不说。”
对面沉默两秒后，低沉的嗓音里多了一抹隐忍的克制：“……我现在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