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柚坐在山洞里,双手抱着肚子,惨白着脸看向他们。
“昨晚,你们怎么炸的桥,用的什么战术?”伍千里对面坐着谈子为,低声问道,“炸的那个部位?”
谈子为坐在石头上,一手放在膝盖上,一手抽着烟,脸上的伤痕遮盖了他的皱纹:“杨子,给他们说说。”
杨子上前两步,身形并不高大,黑黑的脸上全是伤:“老方法,声东击西。”
二排在桥北侧面佯攻,拉枪线、堵枪眼,抑制重火力,分散敌人的注意力。
在桥南,一排在三排和四排的掩护下扮成M军伤兵,渗透桥面,执行炸桥任务,可还是被发现了。
一排战友在牺牲前,把炸药包送到桥面。
情急之下,谈子为用巴祖卡打爆炸药包,可惜火药量不够,桥没炸塌,行动失利。
听到她们说的话,梅生睁着布满红血丝的眼睛看向杨子:“敌军部署摸清楚了吗?”
杨子看向谈子为,谈子为只是抽烟不说话。
现场众人都沉默了下来。
见到说完了,众人各自休息、等待。
苏柚抱着自己蹲在角落,低头看着地面。
突然头顶被人轻轻摸了一下,苏柚连忙抬头看去。
平河朝她招了招手。
苏柚看着他,艰难的站起身,每动一下,她都觉得肚子快从身体里掉出来一样。
她不动声色的跟在平河身后。
平河带着她走到不远处被炸弹炸的乌黑的土地上。
黑土地上还冒着烟。
他把苏柚安排坐在温热的地面上:“被炸弹炸过的地方是热的,你能舒服一点。”
他不知道苏柚到底是怎么了,但在这寒冷的雪地里,热一些总归是没有错。
苏柚坐在地上,感受着土地里慢慢涌进身体里的温热,轻舒一口气。
哪怕不是止疼,却也能让身体舒展一些。
余从戎也拎着电台走到他们身边坐下来。
平河配合着把电池拿出来放进土里。
用温热的泥土把电池缓一缓。
平河坐在苏柚旁边,伸手把她揽着靠在自己肩上。
苏柚身体慢慢放松,闭上眼睛休息。
余从戎也把苏柚的腿小心的放在自己的腿上,慢慢的捏揉。
在他心里,苏柚是一个哪怕疼快死了也不会喊出声的小孩。
‘他’才十八岁,是队伍中年龄最小的。
一路上的苦头没少吃,甚至在战场上一直冲在最前面。
她救下许多的人,也没见她说过什么。
杀了不计其数的敌人,也没见她眨眼。
她就像一个沉默的机器,但所有人都能感受到她的心。
因为这几场战役,牺牲的人太多。
苏柚越来越沉默,谁都能看出来她的自责。
过于强大的责任感让她陷入了痛苦。
不知道她为什么会有这样的想法,但他们知道,苏柚不是凡人,一个这样的少年,只会让人更心疼。
短暂的温暖、舒适,让苏柚忽略了身体上的疼痛。
例假没有来,但疼痛不止。
不光如此,身体上的外伤因为天气寒冷难好,也冻的麻木。
平河和余从戎看向远处的雪山,在雪和云雾的环绕下,配合着洒下的阳光,美丽又梦幻。
“老余,那是祖国的边界,我们家的方向吧?”平河搂着苏柚的手轻轻收紧,看向雪山的目光是向往。
余从戎点了点头,给苏柚按摩的手没有停。
他们眼中充满对回家的希望。
这场仗,他们一定能赢。
苏柚慢慢睁开眼睛,看着对面的雪山,缓缓开口:“我们一定能回家。”
平河闻言,轻笑一声:“你算了一卦?”
“嗯,我算了一卦。”
苏柚轻嗯一声,她的声音似有若无,但又让人信服。
三人坐了一会回到山洞里,九连的侦察兵也回来了。
田向南跑到谈子为的面前,蹲下身体。
他吸引了山洞内的所有人。
苏柚看了一眼平河和余从戎,站起身:“我也去看看。”
平河放开她,点了点头。
苏柚回到山洞中的时候,正好田向南在和他们汇报自己画的地图。
田向南手指在地图上点了个位置,哑着嗓子:“营长,摸清楚了,指挥部。”
梅生不可置信的看向不停抽烟的谈子为:“你要偷袭指挥部?”
这次九连损失惨重,几乎三分之二的人都牺牲了。
平河和余从戎也赶到,站在苏柚的身后,听到这话的时候,下意识的对视了一眼。
“人冻的站不起来,枪冻的拉不开,十个炸药包和两支巴祖卡,咋打?”谈子为的烟被他夹在手里,慢慢的燃着,烟雾遮住他的双眼,让他的表情模糊不清。
他的话让所有人都心下一沉。
“如果计划失败了呢?”伍千里看着谈子为,轻声问道。
谈子为抬眸看他:“七连继续炸桥。”
“他们会继续呼叫增援,往后就越来越难打了。”
谈子为:“你说哪一场仗不难打?越难打,就更要打。我军的战略部署已经完成,切断他们唯一的退路,让他们无路可逃,记住!没有如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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