牛婆子身子微弓，满头白发，进来时，视线只在容夫人身上落了一瞬，很快又移开。
那双浑浊的双眸在见到容纪时，牛婆子立即行了一礼。
而后又分别向容夫人和刘姨娘行了一礼，“见过夫人、姨娘。”
在她行礼间，刘姨娘的目光在她与容夫身上不着痕迹的打量着。
刘姨娘为人本就谨慎，牛婆子自入了她的院子里，平日里本本分分，确实也没什么好怀疑的。
可疑点恰恰就出现在这里，即使再本分的人，初来乍到时居然并没有与之交好之人。
各府有各府的规矩，主子与主子间习惯也不相同，可牛婆子居然能做到丝毫没有出错之处。
整天只待在厨房内，却能洞悉她的饮食习惯，这本就不正常。
在这容府内，若是有什么人想要在她院内安插什么人进来，想都不用想，此人是谁。
若一切只是误会，那么借此机会移除牛婆子，也不失是一件幸事。
只要她死咬住不知情，难不成容夫人还能硬逼着她认下不成？
“你可曾见过此物？”
容纪的声音在此时传了过来，他拿过桌上的玉佩，手一抬，正对着牛婆子。
牛婆子定睛仔细瞧了瞧，年迈的嗓音像砂石磨砺般入了在场人的耳中。
“不曾见过，老身只负责厨房之事，这样质地好的玉佩，老身不曾在厨房内见过。”
她瞥了一眼地面上的男尸一眼，随即又像是想到了什么似的，又缓缓摇了摇头。
“不不不，老身这才想起，好像是有点印象，在哪里见过一回来着？”
容纪看了她一眼，牛婆子的视线落在了刘姨娘身上，眉宇间皆是迟疑，似是在担心着什么。
这么一看，牛婆子既没有那种随时可能被戳穿的胆战心惊，也没有被人怀疑时慌乱的自我辩解。
她就静静的站在那里，像是为了保护刘姨娘般，迟迟没有出声。
容纪没有急声催促，反而是容夫人搁下了茶杯，冲着牛婆子道：“想到了什么便说，我们心中自有定夺。
但你心中要清楚，你说的话我们都会去一一核实，不要妄想说什么不切实际的话。”
容纪坐回了容夫人的对面，刘姨娘还捂着自己的半边脸，目光落在了站在她旁边的牛婆子身上。
“夫人提醒的是，老身知晓了。这具体是哪一天，老身着实记不清了，那一天刘姨娘身边的侍女珍燕过来了，说刘姨娘想要吃河蟹了，让老身备好。”
牛婆子尽量回忆着当时的场景，“就在珍燕转身离开时，腰间的玉佩滑落了下来，老身便提醒了她一句。
那玉佩通体白透，老身便不免多看了几眼，这才留下了印象。”
刘姨娘回想了一下，好像是有那么一回事，但珍燕怎么可能会佩戴着那枚玉佩，她都是珍藏起来的，若不是这次有用，她也不会拿出来。
注意到容纪的视线带着一丝怀疑和失望，她急忙开口道：“老爷，这怎么可能呢？珍燕常年伴在我身边，怎么可能会做这样的事情？牛婆子，你说话要讲究证据。”
这一刻，牛婆子忽的唇角小幅度的上扬。
“这一点不用姨娘再次提醒，夫人已经说过了，姨娘若是不信，大可将珍燕叫过来，当堂对证。”
不一会儿，屋内便出现了珍燕的身影。
她见到地面上躺着的死尸时，险些惊的尖叫出声，她急忙捂住自己的嘴巴，瞪直了双眼。
隐藏在背后的嫌弃之情来得快散得也快。
还不待她从震惊中回神，耳边便落入了容纪的声音。
“珍燕，你可曾偷拿过刘姨娘的玉佩戴在了身上？”
仅这一句话，珍燕望向刘姨娘的视线一顿，瞳孔猛地一缩。
“这怎么可能呢？奴跟在姨娘身边多年，怎么会做出这样的事情？”
她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朝着刘姨娘道：“姨娘，珍燕是什么样的人，您心里还不清楚吗？咱们一起从苦中走来，珍燕为何要做这般伤了咱们多年情分的事情？”
说着说着，她脸上立即挂上了两行清泪。
容纪望向了倾诉衷肠的主仆，牛婆子暗中同容夫人对视了一眼，微微点了点头。
容夫人出声打断了还想表忠心的艳珍，“如你所言，难不成还是牛婆子看错了不成？”
她话音一转，厉色道：“牛婆子，你胆敢在我和老爷面前说谎！来人啊，将牛婆子拖下去！”
外面立即响起了脚步声，上来便要将牛婆子架出去。
牛婆子费了老大的力气挣扎着，但毕竟力量微弱，还是被人架着拖了出去。
容夫人不忍的避过了视线。
“夫人，老身不曾说过谎。若是老爷和夫人本来就没想过证实，仅听从珍燕的一言之词，那么老身出现在这里，所说过的话，又有何意义？”
“主家的人本就应是互相护着，是老身多言说错了话。”
她似是看多了这样的事情，认命般的垂下了头。
容夫人强撑着冷眼旁观，就在快要忍不住出声阻止时，容纪发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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