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钦抬手叫来服务员添一炉茶，闻言眸色微滞。
该怎么回答……他自然不是为了看工期。
他只是为了看人。
这话不好出口，顾钦莫名的挺有包袱。
给季霜添茶，顾钦语声淡淡，“不然？还能是因为什么？别太自作多情。”
季霜啊了一声，有点不明就里，“我以为顾总来是要跟我说总部调人的事。”
抿着茶的顾钦险些呛着。
放下茶杯，顾钦想问你怎么知道，片刻后又了然，“Tate跟你说了？”
“对。”季霜搓着手，有点紧张，“新副总已经确认人选了吗？”
顾钦颔首，“嗯，算起来你也认识——是山本丽子。”
季霜怔愣片刻，记忆回转，想起那次去为顾钦做会议记录，在耳机里听到的那道清冷淡漠的女声。
她有些惊讶，“居然是她？”
当时顾钦与日本分公司那边谈合作，季霜还出言建议过，后来顾钦那边没了动作，季霜还以为自己的谏言被顾钦采纳。
如今看来，是否采纳已经无关紧要，总部那边是铁了心要让那位日本高管来插手这边的业务了。
“当时你说的那番话后来我想了想，觉得有道理，加上对方当时的确没有合作意向，所以暂时搁置了。不过现在总部要派人来——季霜，我希望届时你能放平心态。”
季霜瞬间明白顾钦的言外之意。
这是怕她心态摆不正，跟新领导有了龃龉。
“一定的。”季霜态度很好，“只要新领导那边一切OK，工作上我肯定配合。”
顾钦不置可否，只叫服务生拿来菜单，递给了季霜，“看看，想吃什么，今天我请客。”
季霜此时并没有什么胃口，她只想赶紧说完正事赶紧告辞，“不用了顾总，我对这不熟悉，也不太饿，您来吧。”
顾钦顿了顿，装作不在意地问道：“来之前吃过了？”
季霜下意识想摇头，但想想还是颔首，“要不，我直接跟您汇报进度吧——您叫我单独来，应该是有什么别的想知道，但却不好在会议上说？”
对方一心把话题往工作上引，顾钦破天荒地感觉到心累。
他合起菜单放到一旁，一本正经地看着季霜，“我没什么别的想知道，今天叫你，只是吃个饭。”
顾钦的眸色漆黑，定定地看着人的时候，竟生出几分缱绻旖旎。
季霜下意识地挪开眸子，“顾总……”
“非工作时间，你可以叫我的名字。”
顾钦打断季霜的话，顿了顿之后，干脆挑明，“季霜，你不笨，应该能明白我为什么会单独约你出来。”
“还有你在深圳时我打过去的那通电话。”顾钦重新看菜单，眼睫微垂，在眼睑处投下一小片阴影，“喜欢吃鲈鱼吗？”
话题跳转得太快，季霜险些没跟上，愣了一下才道：“……还行。”
“鸡枞菌呢？”
“喜，喜欢……”
“吃辣怎么样？有什么忌口？”顾钦又问。
季霜的思路完全被带跑，“能吃辣，洋葱过敏，不吃香菜碎。”
顾钦一一记在心里，再次招手叫来服务员。
点了几道菜，顾钦让季霜看看还有什么想加的，并且贴心地推荐了几道这里的招牌菜。
季霜糊里糊涂，还真点了一道。
服务生点完单，笑吟吟的给两人推荐，“今天店里有活动，消费满额可以赠送两杯厨师长推出的新款饮品，仅限情侣哦，两位要试试吗？”
季霜正喝茶，闻言差点呛死。
顾钦面不改色地拿纸递给季霜，待她咳完，才看向服务生，道：“什么饮品？”
“肉桂苹果，味道比较新奇。”
季霜微微悚然。
顾钦这是默认什么了吗？！
“你想尝尝吗？”顾钦看向季霜。
季霜的脸发热，闷声点了点头。
她喜欢肉桂味也喜欢苹果——就当顾钦也是吧。
点了单，服务生笑呵呵地走了，桌上一时间陷入沉寂。
顾钦看了会儿季霜，兀自开口解释，“这里的厨师长就是老板，和自己妻子的感情很好，经常做这样的活动——刚刚我没解释，可能有点冒犯你了，需要我去说明吗？”
季霜进退两难。
说倒也没必要，不说……实在有点太暧昧。
偏偏顾钦又如此绅士，季霜更做不到诘问什么。
而且什么冒犯不冒犯……季霜倒很想问问顾钦，他们两个是什么关系，他何必担心会不会冒犯到自己？
季霜不喜欢不清不楚的关系，有什么事，她都喜欢刨根问底。
既然今天来都来了……
服务生先上了饮品。
两杯清甜微热的肉桂苹果汁，喝下去很好的中和了红茶的苦涩，肉桂的味道也恰恰好，并不喧宾夺主，实在是很好喝。
似乎勇气也被甜果汁加成，季霜偷偷瞟一眼对面的顾钦，把辗转了许久的话问出口——
“顾总……不，顾钦，我有一个问题。”
顾钦抬眸看她，眼中微光闪动，“只要你问，我知无不言。”
季霜紧紧捏着杯子，“为什么……”
话还没说出口，顾钦倒扣在一旁的手机忽然震动。
季霜蓦地闭上了嘴，看到顾钦翻过手机后朝她露出抱歉的眼神，她忙道：“没事，你先接。”
正好她心跳杂乱，移开眼去喝自己的果汁，稳一稳心神。
顾钦接电话，不知道对方说了什么，顾钦的语气变得凝重，“她现在人在哪？”
“……好，我知道了。”
挂了电话，看到顾钦表情不对，季霜下意识问道：“谁啊？发生什么了？”
“严婷打来的，有点事……很抱歉，我可能——”
“没事，有事你就先去忙！”季霜连忙说着，“不用管我。”
顾钦迟疑片刻，微微颔首，叫来服务生埋单，而后再三跟季霜致歉。
最后的最后，顾钦匆匆离开，留下季霜一个人坐在原地，愣愣地看着对面空了的座位。
服务生来问她菜是否需要打包。
季霜有点累，摆摆手表示不用。
喝完自己面前的肉桂苹果，季霜起身离开。
走的时候她想，那句话……幸亏没问出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