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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妇人又叫自己的丈夫,把孩子抱来,隔着江水,给凤莱茵行了个跪拜大礼。

“莱茵,你干儿子给你磕头啦~等我这胎生了,就去宫门看你!”

“好,我等你乐瑶~”

姐妹俩深知彼此无法久留,只能隔江泪别,目送对方的船越行越远。

美人垂泪,自有一番梨花带雨,媚骨天成的风流。

宫尚角心下不悦,面上也带出来几分。

凤莱茵冷不丁的肩上一沉,回眸正对上宫尚角不悦的眼神,不解他为何给自己披大氅。

“船已经走了,此处风大,生了病无药可医,你回船舱去哭。”

话音刚落,金复拿着两封信过来,迎面被自家公子死亡凝视,又被凤莱茵眼神谴责,险些招架不住。

“这是方才那伙人送来的书信,言明一封给宫二先生,一封给凤小姐。”

金复将信举过头顶,腰弯到最低,生怕阎王打仗祸及牛马。

宫尚角抽走两封信,淡淡的扫了一眼凤莱茵:“跟上。”

语气是那样的不容置疑,让人完全听不出来,他是在嫌弃自己的大氅太长,担心绊倒人家姑娘。

新娘自从上了船,吃住都在船舱里头,甲板上最好的这间客房,凤莱茵也是头一次进。

金复目送着向来生人勿近,自带驱逐光环的主子,领着个姑娘,还是个可能会成为少主新娘的姑娘,回了主子的房间......私聊!

强大的求生欲,让金复遣散了周围值守的侍卫,并下定决心,今晚就好好敲打这些兄弟一番,最起码要是有那想找死的,别拖累了自己。

一扭头,对上凤大小姐那个丫鬟,不由得脚趾抠地。

无他,今日在厨房偷师的时候,被发现过。

宫尚角也觉得自己可能是疯了,竟然在选亲前夕,做出如此失礼之事。

可她刚刚哭过,若是继续在甲板上吹风看信,于她名声有损,身体无益,而且一件大氅根本挡不住那些好奇窥视的目光。

“宫二先生,我的信?”

宫尚角镇定自若的将封面写着凤字的信封递了过去,但凤莱茵没有错过他指尖下意识揉搓的小动作,于是断定他是个爱演戏的。

两人的信,分别来自凤莱茵的闺中好友佟乐瑶,和佟乐瑶的丈夫。

宫尚角读完将信放回,静静的等她泪珠落尽,递上一方手帕,一盏擂茶。

温热的擂茶下肚,胃里暖,手脚也暖起来了。

“多谢。”

“宫门与漕帮向来井水不犯河水,但给我的这封信上,却主动示好,说从今往后宫门的商船,可在运河之上畅通无阻,不知姑娘可否为我解惑?”

凤莱茵心神不定,强撑精神回道:“方才那位夫人乃是我的闺中密友,她的丈夫是漕帮二当家公仪靖邶。

早前我们通信时提过我要远嫁之事,虽未言明是嫁入宫门,但漕帮消息灵通,宫二先生的船一入江南,就被我那好友猜到了。

她在信上与我言明是因婆家长辈做寿才来的晚了些,否则早在码头之时,便就赶来添妆了,此次唐突宫二先生实属无奈,要我代为表示歉意。”

“所以这是二当家的歉意?”

“自然不是,漕帮的承诺乃是好友乐瑶给我的嫁妆,我若顺利嫁入宫门,并且过得体面幸福,宫门商船自然顺风顺水。”

下话凤莱茵没说,她知道宫尚角若是不想听懂,那她说什么也没用。

不过她还是希望,宫尚角能权衡利弊,做出让自己满意的决定。

毕竟所谓的选亲就是一场豪赌,而据自己打听到的宫门现状来讲,此次去宫门只有两个选择,一是羽宫次子宫子羽,二就是江湖上威名赫赫的宫尚角。

宫子羽是执刃之子,有父兄照拂,无需承担家族重担,前半生顺风顺水备受宠爱。

是以长成了个心性纯良,与人为善的性子,虽说流连花丛和怜香惜玉的纨绔之名不好听,但好色又心软的小公子最是好摆弄。

若想要,定拿下。

等嫁过去了,徐徐图之,虽说日子一眼就能望到底,可用心经营照样过的舒服。

但宫尚角就不同了,他可是宫门这一代年轻人里,江湖公认的最有能力之人。

宫门营生进项,全靠他一人行走江湖斡旋经营,这些年宫门扭转颓势,因他而崛起。

从某种程度上来讲,宫尚角的实权远甚至超执刃。

凤莱茵合理怀疑不让宫尚角当少主,不光是怕他留在宫门做不了生意,更是怕他能力太强,功高震主生出篡位之心。

就算将来嫁给宫子羽拿捏住了,可所图宫外之事,还是要与宫尚角打交道。

如此舍近求远之举,让她更加坚定的认为嫁给宫子羽,只是万不得已的退路。

江南世家女自幼就被言传身教,婚娶乃是家族延续的大事,讲究门当户对,利益至上,各取所需。

宫门选亲是唯一可以跨越,那层看不见但存在的阶级屏障的机会,也是她目前最需要的机会。

宫门的人说了,不在意新娘是出身破落小户,还是世家高门,亦或是江湖门派,他们要的是身体康健,能够为宫门延续血脉的新娘。

有句老话叫做种瓜得瓜,种豆得豆。

既然宫门把姑娘当成生子的工具,那就别怪愿意嫁的姑娘们另有所图。

思索间,宫尚角垂首浅笑,反问道:“你凭什么认为我会答应?”

凤莱茵下意识摸了把藏在袖子里的手持,默念一句阿弥陀佛,与其镇定自若的对弈:

“听闻宫二先生人品贵重,是宫门最锋利的刃,为刃者不惧厮杀,又怎会惧怕一个姑娘的存在呢?”

不等宫尚角回答,她故意拽了下大氅的领子说:“天冷风大,我想先回房间休息了。

对了,这些年我虽不是有意为之,到底替给你母亲和弟弟添了好几年灯油,今日的事就算扯平吧,不用客气。”

宫尚角唇角微挑,心说凤姑娘可真不见外,有没有我,你都照样添灯油做功德,怎得就成了替我尽孝?

上嘴皮一搭下嘴皮,今日漕帮围堵停船,耽误行程的事就想一笔勾销,还顺走我一件貂皮大氅。

扯平?谁要跟你扯平,我要你欠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