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啊,”流羽虽然怏怏不乐,还是打起精神,回答了他的问题:“这里是海的中心,水天相接之处。”
“等时间到了,太阳便会从那里升起。”
说着,流羽的手指指向了远方。
顺着流羽的手臂,迟鸢看见了一览无余的海平线,碧蓝而梦幻。
海风腥咸,却能吹醒所有的睡意。
迟鸢若有所思的打量着这方天地,流羽把这块礁石说是礁石,委实有些委屈它了,容纳十来人简直绰绰有余。
比起礁石,它更像是海中孤岛。
距离天亮还早得很,把提前准备的吃食都摆了出来后,迟鸢捻起一颗饱满的果仁。
江漓与江悬离人群远了许多,似乎是在跟江望舒联络。
听着风浪声,越九青昏昏欲睡,脑袋险些掉到了地上。
君翩翩伸手去扶,还想叫醒他,然灯却竖起手指:“嘘。”
“孩子想睡就睡吧。”
他操心的把狼崽给平躺放在地上,又盖上了自带的小被子。
对不善言辞的越九青而言,高强度的接触陌生人也是一种折磨。
坐在靠近海水的地方,迟鸢问起了旧日的事情。
“那日你回去以后,发生了什么?”
流羽的手指不自觉的颤了颤,闷声道:“替我王兄收敛了尸体。”
迟鸢一愣,还是没有救回来吗?
“瘴气来得太过突然,我们没有任何防范能力。”
“我的王兄名唤朝,但他并不愿意甚至反抗这个名字。”少年拧着眉头,似是不解。
“王兄是个很奇怪的人,不喜欢别人叫他的名字,也不愿意接替王位。”
“若是他当初愿意行使神权,便不会死去。”
说起这些,流羽的语气里是掩藏不住的失落。
迟鸢默然,碍于规则,她无法开口说更多,只道:“或许是他从前还有一个名字。”
流羽摇头,“他叫大鱼,我们鲛人在确保存活前,都不会拥有真正属于自己的姓名。”
也就说…连死去的时候也没有知道他的真名。
迟鸢渐渐的安静了,心随着海浪的起伏而起伏,她想起了鲛珠带来的画面。
血与海交织汇合,月光下少年孤零零的身影。
忽地,她郑重的询问他:“你已经加冕了吗?”
流羽有些奇怪她的问法,“还没有,越过那扇门需要天时地利人和,偏差一点都不行。”
原来是还没有成功。
迟鸢心底松了一口气,她侧目,专注的看着鲛人少年深邃的眼睛,那片摇晃的蓝海引人沉沦。
“流羽,自由和权力,你会选择哪一个?”
看她的表情不是在看玩笑,流羽想了想,他淡淡的说:“权力吧。”
迟鸢愣了。
流羽勾起唇,小小的酒窝也绽放了。
“生在王族,还是没落的王族,我从未失去自由,也从未拥有过自由。”
“尝过自由的滋味,我大概无法松手,所以还是要权力吧,那样至少还能守护我在乎的家人与子民。”
重来一次,迟鸢原以为他会给出不同的答案,可经年累月,小鱼也长大了。
这世间太多遗憾,不背负压力与责任的枷锁活着的人才是少数。
君翩翩挽起袖子,站在礁石的边缘,她弯着腰去看海里的贝壳,开心的笑起来,“这里真漂亮啊。”
陆舟打了个哈欠,瘫在随身携带的躺椅上,“是挺不错,可惜,我还是喜欢待在屋子里暖和的睡上一觉。”
正捡着那些奇形怪状的贝壳,君翩翩有些无语 ,吐槽道:“师兄你一点情调都没有,难怪没有女孩子喜欢你。”
“谁说没有,我年轻的时候可是有很多人追的…”陆舟下意识的反驳。
符珏咳嗽一声,和然灯越九青悄悄竖起耳朵。
君翩翩还等着听八卦,下一秒,鼾声如雷。
江漓看着旁边睡得宛如死猪的陆舟,无情的道,“别等了,他睡着了。”
“嘁——”几人都发出不屑的嘘声,收起了岌岌可危的好奇心,“啊,话只说一半,陆师兄真没意思。”
*
对于众人称赞的海洋,流羽却是习以为常。
同样的景色,就算再好看,也有看腻的那一天,重复千百遍后,只会剩下枯燥的无趣。
少年修长的手臂撑起下巴,目光望着远方的海,他露出了眷恋而温柔的神色。
“王兄死后,很快我的父母也跟着去了。我常常坐在这里看星星,看日出。”
“我的母后告诉我,鲛人的每一颗鳞片都是星星碎裂的光辉凝成的,死了以后,鲛人就会回到天空,变成一颗星星。”
“只要在靠近月亮的地方唱起歌曲,故人的魂灵便会归来。”
“可我始终没认出哪一颗星星是他们,也不知道为什么我的声音唤不来家人。”
“这里也是门出现的地方。”
听着听着,迟鸢却悟了,所以那晚她听到的的吟唱声的确是流羽发出的。
“我成了孤家寡人,什么人都想与我争上一争,试图夺权,也没想过他们有没有命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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