砸场子这种事在沃州可太寻常了，杜鹃听完没见慌张，仅仅是皱起了眉头问那小厮道：“知道来人是谁吗？”
那小厮慌里慌张地摇头，说：“看着眼生，沃州里从没见过。”
杜鹃神情立时一变。
这事儿若是换作个生面孔，可就不大寻常了。
视线一转，杜鹃飞快地起身，跟涂念三人行了个礼，“今儿个楼里这般，怕是没法儿陪三位爷尽兴了。”
涂念摆手，“姐姐照顾你的，不用管我们。”
“等平了事儿，奴家亲自给三位爷斟酒赔罪。”
杜鹃朝几人又行一礼，说完便跟着那小厮飞快地下了楼。
涂念食指往桌上一搭，看向伯湫，“怎么说，出去瞅瞅？”
伯湫摇头，自顾自地擎着筷去拨弄桌上那只烤鸡，一副不大感兴趣的样子。
涂念又去看宋承明，头才偏过去，嘴还没张呢，对上对方一双晶晶亮的眼睛。
不得不说这雅间隔音效果实在是好，俩人这会子就伴儿出门，外头已经是乱成一团了，楼下正中的水曲柳桌椅被糟蹋得七零八落，厅里的客人多半连钱也没付便跑了个干净。
大把水灵的姑娘瑟缩在杜鹃身后，杜鹃一人在前，左右各列三位大汉将其围在中间，在她对面的废墟里，则坐了个身着鸦雏色长衫的瘦削男人，身旁一样围了圈打手。
涂念和宋承明只为热闹，也没往下边儿去，跟二楼的看客们一样，扒着那栏杆把头一探就算拉到。
这热闹不凑不知道，一凑给涂念吓一跳。搭眼一看那来砸场子的头头，涂念愣了，“那不是冥道楼的道服吗？”
“什么？”宋承明动作慢她半步，定睛看去也是一懵，“还真是！冥道楼的人来这做什么？”
尤其还这么明目张胆。
涂念眉头拧在一起思索，忽然间心念一转，想起那日在宇文一一诞辰宴上出现的宫怀生。
思前想后，似乎只有宫家的事能解释宫怀生和冥道楼的怪异行为，而在原着里的这个时间段，宫家遭遇的，大抵也就是多位直系亲眷被谋杀的那件事了。
当日在三皇井，涂念为吓唬宫若若，把宫家这点秘闻给抖搂了出来，说不准对方转头就告诉了宫家。冥道楼此番若是冲她来，那她可得小心着些。
如是想着，涂念一语不发地看回楼底。
寻香阁能开在这沃州最繁华的低端多年屹立不倒，自然有其不怕事的资本，且看站在杜鹃身边那六位气势汹汹的修士就知道了，面对高手如云的冥道楼，他们一样有一战之力。
双方僵持着，不仅是以威压试探实力，也在考虑这场架究竟值不值得打。
静默良久，终于还是杜鹃率先开了口，“不知冥道楼的道爷们大驾光临有何贵干。若是寻欢作乐，奴家给道爷安排姑娘就是，若是寻仇滋事，也该叫奴家知道缘何而起不是？”
那瘦削男人道：“老板爽快，那我也就直说了。我们弟兄几个来沃州，是为找人的。”
杜鹃柳眉轻凝，“公子要寻人，合该到猎客馆去，来我这寻香阁作甚？”
“这就不用老板操心了。”
那穿着冥道楼道服的瘦削男子勾起唇角，阴恻恻地冷笑一声，“烦请叫你们家的姑娘都出来让我挨个儿瞧一遍，瞧过了，我带着人立刻走，如若不然，老板这店从今儿个起，也就不必开了。”
对方态度强硬，摆明了杜鹃若不松口，这事是过不去的。对方虽是半分脸面没给杜鹃留下，但成大事者不拘小节，长远来看，能大事化小是最好的。
毕竟只是查人而已，即便真查了谁出来，她大可一句话推责，把人卖出去保平安，比起一个姑娘，寻香阁明日能否开张才是她需要担心的事。
“姑娘们，都过来！”
杜鹃唤来楼里的姑娘叫她们挨个儿排好，一双美眸半眯着，眼底晦暗不明，“道爷要瞧便瞧吧，只一点，我这些个姑娘都水灵得很，受不得苦，道爷瞧时，手脚可得轻些。”
“这是自然。”
瘦削男子随口应了，一摆手，在他身后站着的几个修士立时上去，对着那些姑娘挨个儿细瞧。
宋承明在楼上看到这，疑惑地悄声道：“怎么这些人寻人都不用画像和留影石的，难道找的是冥道楼自家人？”
不看相貌吗……
被宋承明这么一提醒，涂念猛然想起什么，当下神色一沉，“不对，他们是在认无妄法！”
说完她倏地转身，直奔房间而去。
蠢啊！
涂念边走边骂，她怎么就忘了，宫家直系血缘被杀一事，有一半就是出自烟雨阁的手笔，而蛰伏在青楼里的，且不论有没有别人，现成的不就有个赩炽吗！
屋里，伯湫夹起一筷子烧鸡还没多久，涂念就神色匆匆地跑进了屋。
看到她那副着急忙慌的样子，伯湫垂下眸，瞧着那才吃了半口的泛着油光的烧鸡翅子叹了口气，随后连翅子带筷子一并搁在盘里，重新抬眸去瞅她，“怎么了这是，慌里慌张的。”
反手关上门，涂念从芥子里取出张千里传音符，“宫家盯上赩炽了，我得通知她，叫她早做准备。”
“哦？”伯湫对此人有印象，悠悠调侃道：“比武的时候那小姑娘险些伤了你，你还这么关心她？”
“这能一样吗，那是比赛，要分胜负的……”
千里传音符上光芒淡淡，随着涂念的动作印上娟秀的文字，伯湫一副饶有兴致的神情看着她忙碌，“你非去拉拢她作甚。”
要他说，若有意，还不如直接跟烟雨的掌门接触。
“这叫什么拉拢。”
迅速留完了话，涂念将符一收，看向伯湫，“于公，人家之前可是救过我师兄的，于私……”
话头顿了顿，她撇嘴道：“我那混账师兄拿着我去骗人家感情，我还不得赎点儿罪吗。”
伯湫笑道：“有理。”
往桌边一坐，涂念皱起眉来，“不过宫家怎么会盯上赩炽呢，你记不记得，咱们初见赩炽的时候，死的那宫家人，早就被她处理掉了，按如此说来是不该找到她头上的。”
伯湫一挑眉，提醒她，“那宫家家主，不是去了趟魔族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