始皇帝若有所思,看着赵郢的目光,不觉就有了几分审视。
“臭小子,你到底想干什么……”
“杀人!”
赵郢停下手上的动作,走到始皇帝的跟前,随手拉过一条小椅子,从始皇帝对面坐了,这代正色道。
“若是河东郡的案子,一定要杀人,那么大父何不借此机会清理一些上蹿下跳的臭虫?杀几百上千个无辜的百姓,对那些暗中作祟的小人而言,毫无意义,说不准,他们还会乐见其成,好借机宣扬大父的残暴之名,只有把刀对准他们,他们这知道触怒大父,到底会带来什么样的后果……”
始皇帝不由倒吸了一口凉气。
看向赵郢的眼神,有些复杂。这狗东西,到草原和河西转了一圈,回来之后,手段竟然变得如此强硬暴烈。
但,他不得不承认,他对自家孙子这个建议,有点动心了!
“你这做事的性子,太过酷烈,不是什么好事……”
始皇帝觉得,自己身为大父,还是得劝劝自己这位大孙子。
赵郢闻言,笑了笑。
“大父教训的是,不过,大父也可以不杀,反正随便找个什么人抵了罪,也能了结了这个谶言的案子——左右不过是一群跳梁小丑在那里恶心人罢了……”
始皇帝:……
一时间,他都快搞不清楚,这个狗东西到底是真想杀,还是打着杀人的借口,在迂回地劝自己不要杀人了。
沉吟良久。
始皇帝这才看着赵郢,一脸认真地道。
“郢儿,你可曾考虑过此举的反应……”
赵郢的这个提议,实在是太过大胆冒进。一旦对河东郡的贵族下手,必然天下哗然,河东郡的贵族,也定然不会坐而待毙,到时候,整个河东郡的局势,就会彻底陷入糜烂之中。
甚至,还可能会引起更大范围之内的过激反应。
这里面的代价,哪怕是始皇帝,都不得不慎重三分。当初,灭六国,而不灭六国贵族,其实就是想尽快平息天下战乱,不愿把六国贵族逼上绝路,把大秦带入无休止的战乱。
关中虽富,但扫灭六国,已经民力疲敝。
始皇帝自己心中有数。
但奈何,事不遂人愿,山东六国的贵族,根本不买这个账!
“想过……”
赵郢知道,始皇帝已经开始在认真地考虑自己建议的可行性,一边提起茶壶,给始皇帝倒水,一边不急不缓地道。
“您老人家知道,我和十八叔在河东郡那边还有点小生意……”
始皇帝:……
你那也叫小生意?
若不是你们一个是朕的亲儿子,一个是朕的亲孙子,平时还算孝顺懂事,朕都想对把这个小生意给你们收归官营!
日进斗金,瞧得朕都有些眼热。
“所以,这些时日,对河东郡那边的情况,也还算了解,手中掌握了不少当地贵族横行不法,鱼肉百姓,甚至是草菅人命的证据——一旦大父动手,我大秦说书郎就会立刻跟上,将这些人的恶行,迅速公之于天下……”
始皇帝一边听着,一边微微点头,下意识地伸出手,去端放在桌子上的茶杯。
结果,手没伸到,茶杯就赵郢抢过去,随手给泼了。
“您肠胃不好,别喝凉茶……”
始皇帝:……
有些无奈地靠在椅子背上。
我这特意等了半天,好不容易才给等凉了,结果,一口没喝上,转头让你个狗东西给倒了……
不过,此时,他也回过味来。
似笑非笑地看着自己这位大孙子。
“臭小子,你这是早有预谋吧……”
“没有的事,不可能,别瞎说——”
赵郢顿时一推二六五,我赵郢光明磊落,怎么可能早有预谋,我这顶多是见招拆招,随机应变!
始皇帝都懒得搭理他。
狗东西,再给朕演!
……
就在始皇帝和赵郢这对祖孙,对着头商量着怎么善后的时候,河东郡城门之外,十里长亭,张耳手执长柳,对着身后,躬身长揖。
“诸君,止步,此间事情已了,山高水长,我们他日江湖再会……”
“张兄,我们就此别过,一路珍重!”
绿杨阴里,毕通、魏合以及一众故魏贵族,冲着张耳拱手回礼。对这位为了赵王,各地奔走的忠义士,颇为敬重。
张耳跳上马背,再次拱手,转身而去。
“真义士也!”
看着张耳远去的背影,毕通忍不住感叹再三。
毕姓和魏姓,都是魏国王室血脉,当然,从血脉上讲,无论是毕通还是魏合,跟魏国王假之间,都已经算不得亲近了。
毕竟,真正有点血脉,算得上亲近的,都在渭水之畔,始皇帝专门给准备的宫殿里养着呢!
但这不是瘸子队里拔将军嘛。
当真正的魏国王室被抓去当战利品之后,毕通和魏合这种魏国王室的边缘人物,便摇身一变,成了魏国王室的象征。
无数故魏贵族,就自发地聚拢过来,就跟找到了主心骨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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