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被踩得稀巴烂的糖球，陈小树眼眶发红。
“马小懒你干什么！这是我娘做的！我娘很辛苦才做好的！你赔我，你赔我！”
“呸！狗叛徒！你以为你娘是变好了，我告诉你，你做梦吧，你娘就是蒙你呢，早晚有一天，她还要打你，骂你！还打你妹，打你奶奶！”
马小懒冲地上啐了一口，冷哼了一声走掉了。
从那天起，马小懒和陈小树这对好哥们儿就闹掰了。
因为这个，马小懒一直很讨厌陈小树他娘，也就是苏芸儿。
而现在呢，又因为苏芸儿的缘故，马天年又有了对着他娘拳打脚踢的理由。
苏芸儿，苏芸儿，怎么哪儿哪儿都有这个苏芸儿！
屋里的谩骂声还在继续，但是屋门开了，林默娘擦着眼泪，端着一大堆碗碟走出来。
看到窗户下的马小懒，林默娘先是一愣，随后慌张地看了一眼屋子的方向，就干嘛拉着马小懒躲进了灶房。
“不是让你说出去玩儿了？怎么又回来了？”林默娘替马小懒拍了拍身上的土，眼里都是担忧。
看着林默娘红红的眼圈，马小懒突然说：“娘，要不然我杀了他吧！”
林默娘被唬了一跳，忙一把捂住马小懒的嘴巴，四处张望了下，确认没人听到，才压低声音急切道：“你疯了，这话也能乱说的么？”
挣开林默娘的手，马小懒气道：“娘，我没乱说。这王八蛋天天打我们骂我们。早晚你会被他打死的！”
“懒儿！你别吓娘！以后可不敢有这念头！他是你爹！”
“是我爹又如何，他还打我娘呢！”
“懒儿！”林默娘急得快哭了，“杀人犯法的，你别胡来。如果你把马天年给杀了，你就背上了忤逆、弑父的罪名。那是会坐牢，要杀头的！娘没了你，娘还怎么活啊！”
马小懒见林默娘又哭了，低头不说话了。
在林默娘的极力要求下，马小懒发誓，自己不会杀马天年。
看着一脸怨愤的马小懒，林默娘摸了摸他的头，心中百感交集。
“懒儿，你说，你爹要是变好了的话，你会原谅他么？”
“不会！”马小懒说得斩钉截铁，“村里叔叔婶婶们说过，狗改不了吃屎，我爹，不对，马天年他就是条狗，他绝对不会变好。再说了，就算他变好了，我也不会原谅他，我才不是陈小树那么没记性没骨头的人呢。”
马小懒不屑地嘁了一声。
林默娘无奈地笑了，自嘲地笑了。
“小树比咱娘俩命好。”林默娘抱紧了马小懒，有一下没一下地拍着马小懒的背。
“他娘以前不管怎么坏，现在都变好了，又能挣钱，又孝敬婆婆疼爱子女。可怜我的懒儿，没有小树那样的命数。”
耳边是林默娘像是跟自己说，又像是自言自语的话，马小懒心中对陈小树更加不满起来。
凭什么，凭什么他娘就可以变好！
凭什么！
***
“娘，我吃饱饭了，我要出去玩儿。”小树吃完饭一擦嘴，对着小草说，“今天是妹妹洗碗。”
之前此时是小草和小树一起后，后来俩孩子自己商量了一下，决定一人一天换着来，这样每一个人都可以有完整的玩耍时间。
“出去玩儿当心安全，不许跟人家打架。”
小树答应着，一溜烟就跑到了村西头的那口井边。
村里原本有好几口水井，后来闹干旱，陆续都干了，只剩下村西头的这一口井，是全村人的吃水来源。
为了保持水井的干净，村里人想办法在水井上盖了个六角亭，而这水井附近比较空旷，有一个废弃了很多年的看戏的土台子，也是孩子们喜欢跑来玩耍的地方。
今天小树也是跑来这里，村里的娃儿们有不少人在这儿玩儿呢。
加入进去的小树，正玩儿得开心，一个黑黢黢的影子就遮盖了过来。
小树抬头，就看到是马小懒。
“马小懒，你干嘛，你踩着我们画的线了。”一个小孩儿不满。
“滚一边儿去，我就踩了怎么着。”
马小懒一直是村里孩子里最刺头的一个，很少有人敢惹他。
而现在的马小懒看上去更是不好招惹，那小孩儿也怕了，强装镇定地说了句“不跟你计较”，就赶忙跑开了。
原地只留下了站着的马小懒和蹲着的陈小树。
“马小懒，你要干嘛？”陈小树站起来，拍了拍手上的土。
“不干嘛。”
“不干嘛你干嘛不让我们玩儿？”陈小树也不高兴了。
上次他踩碎了娘给自己做的糖球，还没跟自己道歉呢。
娘说过，做错事要道歉，不然就不是好孩子。
“就是看你不顺眼，不想给你玩儿。”
马小懒很明显，就是来找茬的。
“陈小树，你个软骨头，你瞪着我干嘛，有种你打我啊！”
小树的拳头捏紧又松开：“我答应我娘了，不跟人打架。”
说完，他转身要走，不想和马小懒多说。
可是马小懒却不让他走，一把撤出了他的胳膊往后使劲一甩，小树没有防备之下，被拽倒摔了个屁墩！
“马小懒你没事儿找事儿啊！”水井附近的小孩儿全都围过来看热闹。
“我就找他陈小树的麻烦，怎么了。谁让他是个没爹的野孩子呢！”
“没爹的野孩子”这几个词刺激了陈小树的神经，他最讨厌被说是没爹的野孩子。
以前他也问过他娘，为什么自己没爹，但那时候的娘听到这个问题就生气，会打人。
虽然现在娘不再打自己了，但是他也不敢问。
没爹这个事情就像是一个火星子一样，牢牢地刻在陈小树的脑海里，谁碰一下，就会像是点火石，让这火星子一下子燃起大火。
陈小树爬起来扑到了马小懒的身上，两个人直接扭打到了一起。
“哦～哦！打起来喽，打起来喽。”围观的男孩子们开始起哄，拍着巴掌喊着再打再打。
女孩子们却快要吓哭了，在旁边喊着别打了别打了。
两个孩子明显马小懒力气更大，他脚下抓地用力，突然猛地一把把陈小树推倒在地！
又一次屁股狠狠着地得摔了个屁墩，冬天地冻得瓷实，陈小树只觉得自己的屁股都要摔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