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承乾感觉自己耳朵有了问题，脑子也有了问题，心脏也有问题。
听到了什么？
幻听了。
幻听了。
脑中一片空白。
心脏疼到每跳动一下，全身都疼。
‘他的寿命换你的新生’，他不配，他不配。
袁天罡还想在说些什么，李承乾已经风一样冲出了房间。
长安的春风已经暖了。
李承乾脸上却的一片冰凉。
那句话太沉重，他承担不起。
东宫的宫人偷偷交头接耳，太子发疯了一般在东宫乱跑，跑不动了拖着腿走。
他们不敢拦，也不敢问。
太子脸色难看到能吓死人，让他们滚，不滚就打死，敢出东宫的打死。
不知道走了多久，李承乾感觉自己的腿不是自己的了。
身体麻木了，脑子却清醒了很多。
等他回来，袁天罡对他露出一个微笑，一个胜券在握的微笑。
大唐这个让人捉摸不透的太子，已经被他拿捏了。
“太子，把它叫出来吧。我言而有信，会仔仔细细将其中缘由说与你听。”
来到李承乾那个看着就很舒服的椅子边，他缓缓躺下，长舒了一口气，等着李承乾把属于他的东西还给他。
等了一会，又等了一会。
那个头顶冒白烟的太子，就是不说话。
李承乾慢条斯理地脱下汗湿的衣服，换了一身衣服，还认真梳了梳头，对着镜子摸了摸自己光溜溜的下巴，有点可惜还没有胡子。
这个镜子是阎立本送过来的，虽然清晰度比不上现代的镜子，但是秒杀铜镜。
他一边凑近镜子，看看自己脸上的一个小黑点，顺便看看袁天罡。
悠闲晃着脚的袁天罡，站起来了。
李承乾突然就笑了一声，“您着急了？如此在意的东西，就要拿出诚意来换。”
形势突然就转了，袁天罡不可置信看着李承乾，失声喊了一声，“你不想知道……”
“我想知道，不过，我也能猜得到。所以你说与不说，于我而言，不过是一个确认，无关紧要。”
李承乾突然就伏案大笑，“我的父亲，大唐的皇帝，一代明君李世民，他不会感情用事，用自己的寿命来换我，区区一个废太子的新生，不值得。”
刚听到这个消息，他竟然信了，心都拧巴成麻花了，差点自杀谢罪。
不过仔细一想，就觉得自己自作多情了。
李世民，不是那样的人。
完全不是那种感情用事的人。
别说是自己，就再加上长孙皇后与太上皇，以及李泰李恪李治，李世民也会选择他自己。
他是个皇帝，一个杀兄逼父上位的皇帝。
一个一心要做出大功绩，证明自己才是最适合做皇帝的人。
用自己寿命换儿子的新生。‘
开玩笑。
“他的确如此这样做了，否则你不会有奇遇，也不会再来到大唐。”
“即便他这么做了，那他一定是脑子不清醒，被忽悠了。”李承乾开始整理自己被子，“他脑子不清醒过，我见过。”
拉起被子，李承乾准备躺下。
“您有事请就直说，不说我就睡了，我困了。”
“你……”袁天罡张嘴结舌。
“太子果然聪慧，好，我说，只是，我说完之后，你要归还我的东西。”
“你先说。”
袁天罡来回走动，拂尘几次都想扫到李承乾的脸上。
“也罢了，我说。”
“不夸口而言，本道能窥天机，悟得玄妙无穷。俗人于我而言与蝼蚁无异，世间一切在我眼中如同浮云……”
“还是说说你用了什么手段，能让他心甘情愿做出那样不理智的决定。”
李承乾毫不客气打断袁天罡的自夸。
“呵，然而却有一事不明，苦恼无解之时，望见太极宫的腾腾紫气，倒是有了方法。”袁天罡很自得，捋了捋胡子。
“世间少有的英明天子，以他的寿命为引，为我开辟出神奇之道。”
越说越兴奋，他的脸变成红色。
“再直接点。”
李承乾淡淡接了一句。
不是他不配合，只是这种桥段，小说中太多了，看麻木啊。
而且，也不能确认袁天罡说的是真是假。
“你的父亲，的确是心智坚定之人，可惜，痛失爱妻之后，又遭到最疼爱的儿子背叛……”
“他最疼爱的是李泰。”
作为无情的倾听者，李承乾再次打断他的话。
“不不不，你才是他最疼爱的儿子，尤其是你死了之后。”这话被袁天罡说的意味深长。
李承乾突然感觉到一种不舒服，好像身上爬满了蚂蚁。
自己被贬之后，好像也没有想过死，怎么就死了？
“是本道的手段。”
李承乾……
他在心里问候了袁天罡祖宗七十八代！
“一个人死了，挂念他的人会自己的他的好，会觉得自己对不起他，会想方设法弥补他。本道，不过略施小法，把这些想法扩大扩大，充满了他的心，迷失了他的心智。”
李承乾非常想念崔越、李德謇，但凡他们其中有一个在，他就上手去掐死袁天罡了。
果然，这个是个没有道德的人。
或者说，他的道德与普罗大众的道德不一样。
人在他眼中，真的如同蝼蚁。
如果千万只蚂蚁都趴在他身上，他身上又恰好都涂满了蜂蜜。
那是多么美好的画面啊。
道理只能跟讲理道理的人讲，不讲道理的人，只能跟他讲拳头。
可惜，李承乾的拳头……
算了吧。
李承乾像听一个故事一样，想去把十恶不赦的人大卸八块，可惜隔着不可跨越的距离。
“你想知道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你都做了，真的得道高人。”
一个没有道德却很有能力的人，真可怕。
“为了我不能推测的时代，我，推测到千年后，云起云落，时光在我眼中流动。但是，却在某一个时刻，我再也无法窥看到一丝一毫，好像隔着云山，我必须知道，云山中云山后，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在他看来，理由充分而合理。
在李承乾看来，这个人死上几百次都不足为惜。
疯子，一个视人命如草芥的疯子。
怎么才能弄死他？